看着儿子不值钱的贱样，赫女士嫌弃地“啧”了一声。

第四个球，陈蒋以一记100迈的直球，三振对手出局。

场边，教练Max对陈蒋投出的屎球很不满意，本想等下场后，臭骂一顿，看到混小子知错能改，翘了尾巴能自己缩回来，欣慰的扯了下嘴角。

正得意的时候，高助理的电话打来，场边太吵，听不清，他走到安静的角落沟通，过了许久，才面色凝重的回来。

目前场上比分0:0，双方都没上垒，没得分。

Max向裁判组示意暂停。

队员们快被沙漠的热情融化了，急喘着下场，边喝水，边听教练训话，他一一点评场上表现，说到陈蒋时，欲言又止，直接跳过。

陈蒋竖着耳朵，做好准备，被虚晃一枪，不免有些诧异。

训话结束，大家按照个人习惯，开始喝水和补充能量。

李剑在陈蒋嘴里塞了块巧克力，他眯着眼睛正在享受，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蓦地回头，Max勾勾手指，示意他去角落。

“陈蒋，再上场时......就投刚才那样的球。”Max一改训话时的口吻，说的很没底气。

“放心吧，教练，不会让你失望的。”陈蒋敬礼，转身要走。

Max扯住领子，把人拉回来，“之前那种......球。”

“哪种？”陈蒋有点不理解了。

“......屎球。”教练说。

“什么意思？”陈蒋一再确认。

Max一字一顿，告诉他，“放水。”

陈蒋彻底懵了，努力打还不一定能赢，为什么要放水？难道......为了保输。

他不理解，“为什么呀？”

教练不耐烦，“对手觉得你太厉害，磕了三个响头，求你放水。”

懵的程度更深了。陈蒋知道自己厉害，畏惧是难免，但下跪求饶？额......更何况对手看着势在必得的样子。

刚要追问，就看到高助理朝这边走来，脚步匆匆满脸阴云。

“老马，你和陈蒋说了吗？”

“正在说，正在说。”Max颌首。

“算了，我来说。”高助理把人拉到一边，和陈蒋面对面站着，“一会上场投几个和平球，今天太热了，客人们在泳池里已经泡烦了，要提前离场，你喂对手几个本垒打球，打到泳池里，让老板们开心开心。”

？

陈蒋脑中一片空白，有嗡鸣声。

开心开心？

球手的荣耀顷刻间被打碎。

他能感受到李剑的痛，那些年少时狂热的信念，被一万次打破拼好后，终于在某一刻碎成粉末，一阵风就吹走了，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沉默几秒，他说：“我做不到。”

四个字勾出了高助理这些天的邪火。

“做不到，做不到，”他用手指戳着陈蒋的帽檐，“你他妈到底能干什么？叫你赢，你赢不了，现在是让你输，放水懂不懂？把你脑袋里的水放干净。”

陈蒋低着头，攥紧拳头，又吐出一句，“我不会。”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从打球的第一天起，他只学过赢，也只想过赢。没人教过他怎么输，从最初输球的哭鼻子，到战胜对输的恐惧，他练了十年。

一时间回不去。

“我只会赢。”陈蒋说。

高助理脸色难看极了，在他眼中这就是一群消极怠工的浑小子，什么梦想？什么坚守？不过是不服管的借口。

“陈蒋，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害臊吗？你赢过几场比赛。别忘了，你就是个走投无路的投手，是我从垃圾堆里把你扒拉回来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呢？当初要不是你卖的便宜，形象又不错，能帮俱乐部带来点流量，我会签你？”

“现在要解约了，跟我说卖艺不卖身，”高助理冲他伸出大拇指，“牛啊，现在的年轻人，张嘴闭嘴都是梦想，看不上我们这些金钱的奴隶，不愿意低头，好，我今天也告诉你，离开这里，你休想再签到球队，更别想在赛事上露面......”

裁判向Max示意时间，他赶忙过来圆场，打断谈话，“高总，先让队员上场吧，裁判已经催了。假......球也要靠运气，不是他投的屎，对方就能打到，你再安抚一下客人，到后面几局陈蒋体力不行了，球速自然就下来了。”

“不会，这场我要完封。”陈蒋说。

高助理脸都被气绿了。带陈蒋来打这场比赛，就是看中他快解约，一来是散伙前，双方都不会太矫情，撕破脸；二来是想让他用一场失败收尾，灰溜溜的滚。

现在不听话就罢了，还要完封？

美职棒历史上，能完封的人有几个？

高助理从鼻子里挤出轻蔑的笑声，“好，就给你个机会。”

陈蒋对着愤怒的高助深鞠一躬，“谢谢您当初帮了我，我不会为了输而输，我只会赢得漂亮。”

说完，他拿起手套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