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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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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曾在书上看过,有人说想把这辈子读过的书全部依照顺序排在书架上。www.xiaoxiaocom.com你也会希望这么做吗?”

樋口先生边走边说。“我自己倒是没看过什么书,排起来也没看头……”

我回想过去读过的书。最近读过的有奥斯卡·王尔德的《格雷的画像》,还有玛格丽特·米契尔的《飘》,其他还有谷崎润一郎的《细雪》、圆地文子的《生神子物语》、山本周五郎的《小说日本妇道记》。当然也不能忘记萩尾望都、大岛弓子、川原泉。回到小学时代,我又想起各种儿童。罗德·道尔的《玛蒂达》、凯斯特纳的《小侦探爱弥儿》和《会飞的教室》、c·s·路易斯的《纳尼亚魔法王国》、路易斯·卡洛尔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如果再回溯得更远一点——

于是,我想起了“拉达达达姆”这几个字。

对,还有《拉达达达姆》啊!

与那如宝石般美丽的图画书相遇时,我还是个鸡豆大的小不点儿。那时的我没有文明人辨别是非的教养,还偷偷把一元邮票贴在家里的柜子上,整天以为非作歹为乐。小时候的我是个坏小孩。

《拉达达达姆——小小机关车的奇妙旅程——》,在讲一个名叫马迪亚斯的男孩做出一辆小小的纯白机关车,后来机关车追随踏上旅程的马迪亚斯,展开一趟不可思议的冒险。书里插图梦幻美丽,记得当时我热切地看着那些插图,一心也想到书中出现的那些风景走走。看着那些跨页插图所展现的不可思议的国度,我的想像也无边无际展开,怎么看都看不腻。

我向樋口先生诉说这段过往,同时深深怀念起这本已不在手边的图画书,为之心痛不已。

“我怎么会把书弄丢了呢!”我呻吟道。

尽管曾经如此热爱,我却因为往后人生遇见的一本本新书变了心,冷落了那本有恩于我的图画书。记得我甚至还把名字写在书上呢。我这负心之人!不知羞耻的东西啊!

在樋口先生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前往位于马场北边的图画书区。

“○○书店,○○书店负责人,请到本部。”

自扩音器传出的广播,振动了旧书市集佣懒的空气。

听到扩音器传出的播报时,我正在马场西边那排旧书店漫无目的乱晃。

正当我呆呆出神,一个穿西装的老人突然硬是把我撞开。我怒从心起,便追了上去,只见对方飞也似地冲进一家气氛诡异的旧书店。那家店没有标示店名,以巨大的书架围住帐篷,店里阴阴暗暗的,让人不禁怯步。里头不见半个顾客。

见我一直从狭小的入口朝店里张望,少年便说:“我不想进去。”

“大哥,劝你最好也不要进去。呐,苗头不太对喔。”

“那你就闪一边去,我要进去。”

“嗟!坏心眼的家伙。”

少年说完,果真不敢进来。他在店外晒了一会儿太阳,终于不满地转身离去。

那家旧书店以书架隔出两条通道,格局深长。

结帐柜台设在店内深处,只见戴着黑框眼镜的老板和一个白发杂乱的老人正在那里高声争论。

“你再等一阵子吧。”戴黑眼镜的老板手撑脸颊,冷冷地说。

“不能先让我看现货吗?”老人并不放弃。

见旧书店老板摇头,老人摆出一副想拿手上的黑色小记事本攻击店主的狠劲。

“你这么做也只是白费力气。”老板不以为意地说。

尽管不明白他们在争论什么,但我想一定是可怕的事。这时老人发觉我在偷看,狠狠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你看什么看!”

“好吧,那我就再等一阵子。”

说完,他便像风一般穿过通道,到外面去了。

原以为这个摊位是由两条通道构成,但我这时发现,结帐柜台旁边还有一条右弯的通道。

大多数的摊位都把书架排在帐篷四周,这家店却利用书架的摆设,把摊位搭得像栋建筑物。自柜台向后延伸的通道,两旁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架着美耐板当作天花板。自天花板垂下的电灯泡营造出诡异的气氛,让这条堆满了书的通道像是通往神秘迷宫的入口。只见通道又向左弯,那后面就是我未知的世界了。搞不好在通道尽头的,是个不登大雅之堂、教人目眩神迷的猥亵世界。

我擦掉额头上的汗。

“先生,这后面很热,最好不要进去。”

黑眼镜老板凝望着店外说。说话时他刻意避开了我的视线,举动很不寻常。

“你也不想中暑而死吧。”

说完,仿佛可笑之至般,他咕咕笑了。

时间已过下午三点。天上云多了一点,天气有些闷热。

我在图画书区找到许多令人怀念的图画书,却独独不见《拉达达达姆》的身影。这也难怪,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把那么美丽的图画书卖给旧书店,这么一想,更是觉得轻易丢掉这本书的自己是多么罪孽深重,不禁又在内心埋怨:我真是个没有用的饭桶!

或许是我和樋口先生死盯着图画书书脊的模样很可笑,一个可爱的少年向我搭话。

“姊姊,你在找什么?”

仔细一看,他就是刚才跟在学长身后的那个孩子,近看更是可爱极了,教人看得出神。他身边不见学长的身影,看来刚才以为他是学长的弟弟,是我误会了。

“我在找一本图画书,主角是部叫做拉达达达姆的机关车。”

“我看过那本书。”少年说,“里面有个小不点马迪亚斯对不对?”

“对对对!你在哪里看到的?”我兴奋地喊着。

“以前我家有,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被坏人抢走了。不过这里可能有,我帮姊姊一起找吧?”

“那真是多谢你了。”

于是少年也一起帮我找《拉达达达姆》,却怎么找都找不到。看我垂头丧气,樋口先生便说:“还有一个办法。”

“委托旧书店找就行了,去拜托峨眉书房的老板吧。”

“找得到吗?”

“他一定会帮忙的,放心吧!”

樋口先生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那个老头对黑发少女特别偏心。他人虽差劲,这种时候倒很管用。”

我想向那个帮忙找书的少年道谢,但四下一看却不见他的身影。他真是个如梦似幻的少年啊。

我可不是采纳那个少年的提议,只是决定放弃寻找隐身于旧书市集那光荣一册的念头。在那之后,我去逛了那些熟悉的书本。

就在我放松心情在书架间走动时,那少年又出现了。

“我像个小孩子去图画书区逛过了,要是你也一起来就好了,你的意中人就在那里。”

“什么!”

“她在找一本叫《拉达达达姆》的图画书。”

“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说。“那是什么怪书名?怎么可能有那种书。”

“真的有啊。”

“拜托,你到别的地方去好不好?干嘛老跟着我?”

“只是我们的目的地刚好相同罢了,别放在心上。”

我不理会少年,开始物色书本。

首先找到的是由巴瑞格德(williambaring-gould)做了庞杂注释的“福尔摩斯全集”,然后是儒勒·凡尔纳的《桑道夫伯爵》(mathiessandorf),接着瞄了几眼大仲马的《基督山恩仇记》套书,看见大正时代出版的黑岩泪香的《岩窟王》以塑胶带包得漂漂亮亮地摆在那里,内心一阵惊叹,再翻翻山田风太郎的《战中派黑市日记》,瞥见横沟正史的《藏中鬼火》时想着“封面的画果然吓人”,又惊见蔷薇十字社出版的渡边温《雌雄同体之裔》郑重地供在书架上,接着又在“任选三本五百元区”发现新书版“谷崎润一郎全集”的散本便读了起来,又在同一区发现新书版“芥川龙之介全集”的散本又看了起来,不久看到福武书店的“新辑内田百闲全集”,这下我真的犹豫了,然而我还是没有打开荷包,而是转而翻翻三岛由纪夫的《作家论》,读读太宰治的《御伽草纸》。

看着太宰,我想起寄宿处有前往东北地方旅游时自斜阳馆买回来的色纸,想起上面写着“爱上你有错吗”(注:斜阳馆为太宰治纪念馆,位于青森县五所川原市。“爱你有错吗”出自于太宰治改写的《卡嘁卡嘁山》(カチカチ山,原为日本民间故事),描写狸猫(中年男子)爱上冷酷的白兔(美少女)后,惨遭白兔折磨,临死前听喊的最后一句话。),想起永不愿再追忆的高中时代洋相百出的初恋,继而又想起我在疲劳困顿中徘徊于旧书市集的根本原因。这下,就连对于回忆相当经得起打击的我,也被打败了。

于是我再次回到马场中央的那个纳凉座,打算让双脚和心都休息一番。

少年坐在一旁,玩弄着手上的大把纸片。纸片上一一写着价钱与书店名,看来应该是附在旧书上的标价纸。

“喂,你这是干嘛?你会被旧书店的老头修理喔。”

“你别管。这些等一下会派得上用场。”

少年将手上的纸片仔细分类,像玩朴克牌般替换顺序。

我叹了一口气,趁着少年专心于他的恶习,寻找她的身影。

我没找到她,倒是找到几个与众不同的怪人。

首先注意到的,是坐在旁边那个纳凉座上的和服美人。和服纵然引人注目,但她撑着阳伞端坐着专心读织田作之助全集的模样也不寻常。该如何评定她,就看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坐在那女子身旁的,是一个白头蓬发、身瘦如鹤的老人。只见他气势惊人地专心读着凑到鼻尖前的黑色记事本,仿佛随时可能大口啃起记事本,令人想起那个恶名昭彰的旧书老妖。

此外,还有一个矮个子的大学生站在纳凉座旁。他戴着四方形黑框眼镜,脸是四方形的,放在脚边那只看来沉甸甸的铝合金手提箱也是四方形的。看来,“有棱有角”似乎是他贯彻的信条。奇怪的是,他正专心一志地看着电车时刻表。

我一边发着呆,一边任凭想像力飞驰。

夏目的旧书市集表面上平静慵懒,然而在水面下,大规模的旧书窃盗集团正要将计划付诸实行。那端坐一旁读着织田作之助全集的少妇便是首领,将计划以暗号写在黑色记事本里、细心做最后确认的老人是军师,而在铝合金手提箱里装了齐全道具的方脸男,则是一手包办开锁、伪造古书等特殊技巧的技师(兼铁道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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