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夏皱了皱眉,去贺绥家?
本想拒绝,看见他受伤的嘴角,湛夏犹豫片刻,从书包里翻出她的小报警器,点头道:“好。”
说罢往贺绥家走去。
贺绥叫住她:“等等。”
湛夏道:“不需要我的话……那就算了。”
回答她的只有硬币滚动的声音。
“你想哪去了。”贺绥疑惑地冲她歪头,从路边的饮料售货机里买了两瓶汽水,把其中一瓶拧开盖子递给她:“我是想问你会不会爬树。”
湛夏:?
贺绥喝了一大口可乐,末了一抹嘴道:“我家满地都是监控,陌生人一来就唧唧歪歪叫,你进我家得爬树翻墙,不过我相信你可以的,来吧。”
*
湛夏会爬树,而且爬得不错。
贺绥坐在栏杆间的石柱上,眯眼看着眼前景象。
女孩双腿发力,高效地攀上树枝,金黄梧桐叶飘落在她发间,她皱皱眉头,轻轻一甩,叶子从她发间离开,飘落在整洁的透水砖上。
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一幕很美。
湛夏温吞到近乎没有性格,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姑娘,卷起袖子后,从校服中露出的手臂白得像脱脂牛奶,晃得贺绥眼前一花,不大自然地偏过头去。
“奇怪,你都不晒太阳的吗?”他粗声粗气问道。
树上的女孩耐心回答:“不太晒。”
“哦,”绿叶之间,贺绥的声音飘来:“……多晒太阳,补钙。”
湛夏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还是点头:“好的,谢谢。”
好学生终究还是好学生,落地之后,她对贺绥道:“对不起,我刚才踩到了这里的花。”
她问:“很贵吗?”
贺绥瞥了眼他妈的宝贝小花苗,大言不惭:“破花再贵也没有我贵。”
湛夏心道:但一定比我贵。
“它只是被你踩了一脚,我可是挨了一拳呢,先给我处理伤口再说。”
湛夏乖顺地嗯一声,跟在贺绥身后,轻手轻脚进了别墅。
进门时,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台灯,那崭小灯造型怪异,一尘不染,湛夏脑中几乎浮现出一个佣人每日勤恳打理它的画面。
这个灯擦起来……应该挺费时的。
“那个是我姑姑送的,意大利的灯。”贺绥道。
并且给湛夏展示了一下开灯效果。
光效精致柔和,可是照明范围极小,纯粹的装饰品,唯一的作用是为贺绥的面容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少年穿着松垮的蓝白色校服,睫毛纤长,偏过头,不让湛夏看到他嘴角微微肿起的破口。
湛夏点头道:“很好看。”
见贺绥以余光看她,她动用了自己贫瘠的形容词储备,继续夸赞道:“……你家很大。”
还好贺绥的语文也不怎么样,憋了半天,才道:“还好。”
他大概也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做贼心虚的同时,还必须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前厅传来说话声,他用口型对湛夏道:我奶奶和姑姑。
湛夏点头,脚步更轻。
从后侧的备用楼梯走上,穿过一条走廊就是贺绥的房间,他确认了里面没有人在打扫后,把湛夏拉了进来。
贺绥的套间有她的十倍大,房间的主人对空间的浪费简直到了奢侈的地步,乐器和零碎玩意散布在房间各个位置,海报墙花里胡哨,衣帽间毫无收纳技巧可言,但房间中又规规矩矩地摆放了绿植和设计精巧的摆件,提示来访者:这是间豪宅。
“有点乱。”贺绥一边嘀咕,一边飞快看了湛夏一眼。
湛夏严格管理自己的表情,绝不流露出一丝嫌弃,摇头道:“还好。”
乱成这样,说明他不太喜欢让人收拾房间,湛夏心想,好省心的东家少爷,贺家的佣人一定很喜欢他。
“上药吧,”他从角落里搬出一个药箱:“上次我打篮球受伤用的,正好还在。”
湛夏小心接过,从药箱中翻找出需要的药品,手法娴熟,娴熟到贺绥忍不住问:“你经常受伤?”
湛夏垂下眼脸,没有说话。
贺绥立刻懂了:“刚才那个男的揍你?家暴?”
湛夏还未开口,贺绥的火气就又窜了上来:“这个垃圾,刚才就该多揍他几下,这你不报警?”
“报过。”湛夏道:“他出来了。”
贺绥问:“那搬家?”
湛夏摇头:“妈妈不愿意走,她……”
湛夏停住了,未再多说。
“听你威胁他要通知他的债主?”贺绥回忆起湛夏威胁那男人的话:“要不你现在就通知一下,起码让他多挨几顿,不然他又要来烦你了。”
“不用,”湛夏道:“他只想要钱,不想惹事,我这次威胁了他之后,他大概会安分一点。”
“……至少一段时间不敢吧。”她举起棉签,轻轻涂抹贺绥的伤口:“我自己能解决,就不想麻烦其他人。”
她语气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因为上药的动作,整个人倾身向贺绥的方向。
少年原本还义愤填膺,不知何时怒气已经消失不见,他坐在桌边,一动也不动,后脖颈僵硬。
客厅里的交谈声渐远,四周寂静,只余浅淡的呼吸声。
他忽然问:“我算其他人吗?”
湛夏迟疑了一瞬道:“……我没想到你可以来帮我,但还是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