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摇曳，看不清人脸，但从强壮的身形和局促的动作中，能看出徘徊的身影就是谭星雨。

陈蒋冲过去问他，“在这儿干嘛？”

谭星雨低头搓手，眼眸里透着一丝慌张，支支吾吾地说，“教练让我把体脂率降下来，队友告诉我，这里可以减肥，我想来试试。”

看他的窝囊样，李剑就气不打一处来，“让你吃屎，你也吃啊。”

谭星雨抿着嘴没说话。

陈蒋拉着他往回走，“以后别来了，明天下午我带你去找林教练，他室友是专业队医，让他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师兄。”谭星雨跟着他们往回走。

“做事要有自己的判断，别总听其他人胡说。”陈蒋再次嘱咐，“特别是有竞争关系的人。”

“哦，明白了。”

第二天的训练一结束，陈蒋带着谭星雨去小凯的出租房里蹭饭。

赵医生和小凯的工作地点在东西对角，为了上班方便，房子租在中心点附近，离坦克队的大本营不远。

陈蒋经常来蹭饭，早算不上客人，但谭星雨是第一次上门，老赵拿出看家手艺，独自在厨房里忙乎，烟火缭绕很像在炼丹。

在俱乐部时，小凯就很喜欢谭星雨，嘴甜又乖巧，所以陈蒋找赵医生帮忙时，小凯越俎代庖，直接答应下来。

饭前三个人聊起俱乐部的趣事。

谭星雨好奇的问，“林教练，赵医生是你的合租室友吗？”

小凯嗯声点头。

“有个这样的室友可真幸福，懂营养学，又会做饭，我将来也要找个赵医生这样的室友合租。”

厨房里传来带着自豪感的咳嗽声。

陈蒋怕这俩货把孩子带坏，赶紧打岔，“赵医生说，有东西给我。”

“对。”小凯站起身，从书柜下层拿出粉红色的盒子递给他，“前几天赵哥去美国，赫飞让他帮忙带给你。”

盒子里是大谷的签名球衣和帽子。

没等陈蒋激动，谭星雨先原地起蹦，抱着盒子亲起来。也对，大谷是每个棒球爱好者的偶像，不只是他的。

平复了心情，谭星雨问，“师兄，赫飞是谁啊？我太羡慕你了。”

陈蒋额了半天，说，“朋友。”

“我也想要个这样的朋友。”

小朋友，你羡慕的事儿太多了。

饭菜上桌，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小凯把筷子递过去，“星雨，今天放开吃，减肥从明天开始。”

“谢谢，林教练。”

赵医生的手艺的确不错，谭星雨吃的就差舔盘了。

收好碗筷，赵医生摘下围裙，从衣柜里拿出制定好的食谱和训练计划，耐心的为小谭同学做起指导。

“我研究过你的数据，制定了一个食谱，当然还要根据队里的情况进行调整……”

客厅里还飘着饭菜的余香，角落的懒人沙发上，窝着两个小瘦子，小凯靠在陈蒋肩头，看着赵医生撑地示范动作。

他眯起眼睛说，“陈蒋，我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要是能永远停在这儿就好了......”

-

那晚过后，大家又回到各自的生活中。

五月是一张白纸，洒满热血。时隔数月，陈蒋终于再次迈入赛场，开幕式上响起号角，啦啦队在场边热舞助威，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已经是职业运动员了。

十支球队分两组，小组赛要打满四场。

首战要振奋军心。坦克队派出全优阵容，新签的队员只能坐在场边学习。

五局过后，坦克队大比分领先，场边的人跃跃欲试，主教练Max对着替补席喊，“谭星雨，李剑，热身，准备上场。”

这话一出，其他人又纷纷坐回板凳。

陈蒋内心无比落寞，想当年自己也是......算了，总提当年没意思。

他扯着手套上的皮绳，解开系上，系上又解开，原来冷板凳这种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坐久了，人也变麻木了。

谭星雨的确是天才少年，加上年轻冲劲足，连连三振对手，成了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教练看看队员的表现，又看看赛程表，明显在盘算剩下几场的阵容安排。

人菜就得脸皮厚，陈蒋拧开一瓶饮料，恭恭敬敬递给Max，试探道，“教练，给个上场机会呗。”

Max瞥他一眼，似乎早盘算好了，指着赛程表说，“对体院这场，10：0以后，你上。”

主教练是懂拒绝人的，陈蒋差点就在心里放鞭炮了，10还得比0？是太瞧得起自己，还是太瞧不起对手。

陈蒋闭上嘴，臊眉搭眼的坐回板凳。

坦克队首战告捷。下场后Max很满意，对谭星雨说，“表现不错，明天你做先发投手。”

“谢谢教练。”谭星雨依然处在比赛的兴奋中，听了教练的话，开心的把大师兄抱起来转圈。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腾空的一瞬间，陈蒋感觉属于自己的时代还没到来，就悄悄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陈蒋一直恹恹的，不管李剑说什么，他只是随口敷衍。

李剑忽然横跳到他眼前，“没上场不开心呀？”

“没有。”陈蒋撅着嘴，“也不是第一回坐冷板凳。”

“哭了？”李剑问。

“没有。”陈蒋的确没哭，就算哭，也是躲在被窝里，谁会在球场上哭，矫不矫情。

李剑开玩笑说，“哎！天才早晚要回神坛的，请珍惜和我们普通人坐在一起的时光，好不好？”

陈蒋冷冷地说，“天才个屁，蠢才还差不多。”

李剑探脑袋看他，“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我早不是什么天才了，”陈蒋快步朝前走，“少提以前的事儿。”

李剑快跑两步追上去，想继续安慰他，却被迎面而来的啦啦队员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