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T恤刚趴上诊疗床，听到赵医生的话，陈蒋的脸直接拍在床上，四肢挣扎着游了两下。

赫飞脸皮厚，不以为然的说，“那个角度，看不清脸。”

赵医生不紧不慢的回答，“队服上有名字和号码。”

“......”

诊疗床上趴着的人，换个泳姿，又挣扎了几下。

赫飞的脸像吃了馊饭一样，直接钻进厨房，“你们先治疗，我去做晚饭。”

梦想面前，人能克服一切恐惧。自从上次肩膀受伤后，陈蒋病急乱投医，从起初的排斥，慢慢接受了赵医生的针灸疗法。

只是每次会选择趴着的姿势，这样就不用眼看着长针进入身体，也不用时不时看着赵医生边翻书，边扎针的生涩手法。

前几根针的进入很难，从肌肉绷紧的程度，就能感受出少年的紧张。赵医生总会闲聊让他放松下来。

“听小凯说以前有美职棒的球探找过你爸，想让你去美国训练一阵，都被拒绝了。”赵医生手上动作很轻，声音很温柔，“是因为这个改变了想法？”

陈蒋愣了一下，他知道赵医生的“这个”是指什么。

刚才的尴尬还没消散，他羞涩地“嗯”了一声。

其实进入大联盟是每个棒球员的梦想，陈世远曾摸着冷板凳在小联盟熬了七年，他当然希望儿子能替他完成梦想。

可他深知不断被打击，自我怀疑的日子有多难，所以他更希望陈蒋能在亚洲赛场熬过发育期，探索出自身的极限，经受磨砺后，再冲击大联盟。

这点上他和蒋琳观点一致，所以拒绝过很多次球探。

厨房里飘出饭香，赵医生嗅了一下，说，“很好，赫飞手艺不错，到美国饿不着你。”

“你们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平时他上课，你训练，到了周末凑在一起，喝酒看电影，还可以约上三两好友出去露营。等我和小凯有了假期，就去美国看你们，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

陈蒋享受的听着，描述的画面一帧帧从眼前闪过。那些他没体验过的人生，不曾想过的幸福正一点点摊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冰箱里食材有限，只有牛排、鸡蛋，和一些快烂掉的菜叶子，赫飞煎了牛排，又拌了沙拉，晚餐很快准备就绪。

陈蒋肩背处扎了几十根针，人只能趴在床上，赫飞端着切好的牛排，坐在地上喂他吃。

“肩膀怎么样？”赫飞把牛肉送到他嘴边。

陈蒋撑起头，刚好看到被自己嘬破的嘴唇，难为情的偏开视线，说，“没事，皮实着呢。”

赫飞抹掉他嘴角的油污，继续投喂，“多吃点，怕你去了美国受欺负。”

以前还和易灿做队友时，闲聊总会说几句荤话。易灿从小在美国长大，最喜欢讲国外球队的更衣室秘闻，那个私密又疯狂的空间，开启了坏小子们的青春幻想。

但现在他心里却只剩担忧。想到陈蒋要和那样一群人去厮杀、去竞争、甚至去更衣室......不敢再想，下一秒就要爆炸。

昏黄的灯光下，陈蒋的眼睛很亮，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赫飞低下头，大包大揽起来，“不打球，我也能养活你。”

陈蒋忽然有些惆怅，“可是不打球，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赫飞没说话，默默地又喂了几口菜。

陈蒋以前也受过伤，却从未被人这么照顾过，现在不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强悍果决的赫大队长还能说出哄人的话，想起来就开心。

想到这些，他趴在床上的手脚不老实的乱动起来，“我要喝水。”

“别乱动。”赫飞转身去拿水，插上吸管，塞进他嘴里。

赫大队长照顾人的确有一套。他拿过架子上的棉球和碘伏，抓起陈蒋的手指一点点消毒，食指上的水泡磨破了，露出鲜红的嫩肉。

赫飞放慢动作，带着凉意的棉球触上指尖，陈蒋下意识缩手，又被攥着手腕抓回来，“每天都是一手血。”

“变成茧就好了，”陈蒋懒懒的垂着手，任由他摆弄，“不过那样投球的触感就会差一些，变速球会向下......”

意识到眼前人是对手，陈蒋立刻收声，不再透漏弱点。

“需不需要我场上放水？”赫飞玩笑着说。

“好啊。“陈蒋抽回手，头偏向一侧，“最好是用哭的方式。”

赫飞追过去和他对视，“只要你求我，我保证手下留情。”

“滚。”陈蒋默默的竖起中指。

这种暧昧的状态两人无知无觉，餐桌边的赵医生已经受了十万点伤害，他咳嗽一声说，“饭太寡淡，我去泡面。”

关上厨房门的瞬间，还不忘调侃道，“这么会照顾人，不如来医务室帮忙。”

赵医生一走，两人反而沉默起来。

赫飞忽然想到入营第一天陈蒋曾说过的话。他捧着陈蒋的脸，拨开额前的碎发亲了一下，说，“打球而已，别太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