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帮忙,就是让陈蒋把小凯骗出来。
今天是小凯的19岁生日,他的留任申请也顺利通过,为庆祝这一切,赵医生特地安排了惊喜。
挂断电话,陈蒋感叹老男人的手段了得,多年的好兄弟就这么被骗走了。
出门时,赵医生再次叮嘱,“注意休息,带好护肩。”
离开医务室,陈蒋没有直接回宿舍,路过球场时,他在看台边坐了下来。
临近比赛,夜训的人很多。
赫飞从容不迫的挥棒,吕骁和刘晴依然隔网谈情说爱,小胖和许宁的投捕配合很默契,一切如初,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
也好。
但他不得不承认,许宁的话刺痛了他。
从小就被告知没得选。必须打棒球没得选,13岁退学去体校没得选,就连来集训营穿什么颜色的队服也没得选。
以至于他有种错觉,今天的一切,是被命运阴差阳错推到这里。
与他无关。
直到被Jason摁着头问,选赫飞,还是易灿?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选择权一直在他手里,看似没得选的路,其实就是他的选择。
所以他理解许宁的恨,但他必须向前,必须赢。
忽然想起更衣室那天,赫飞抱着他,低声说:“以前林竞文在,舍不得送走你。现在走吧,为了我们有明天,向前走一步。”
情动恰逢分别,最难熬。
如果早两年认识赫飞,他们在同一个城市,有见面的基础;或者晚两年也好,有了经济能力,他就有了奔赴的底气。
什么都没有的年纪,遇到并肩同行的人,他只能苦笑着摇头。
蛙鸣越发聒噪。肩膀痛得厉害,连拧开一瓶水的力气都没有。
蒋琳的电话打进来,陈蒋收敛思绪接通电话。
摆明是郑洋这孙子回去告状了,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的蒋琳女士噼里啪啦先来了一段贯口。
骂了五分钟,蒋女士终于累了,略带不满的问,“听说你想去美国?”
陈蒋立刻接过话茬,“妈,你能经济支援一下吗?”
蒋琳卡了下壳,说,“自己挣去,家里没钱,房子也抵押了,钱都在俱乐部,俱乐部经营不善,暂无盈利......”
接下来就是长达10分钟的经营困局,谈钱色变的蒋琳女士,每次都是这一套,字里行间就透露两个字“没钱”。
俱乐部当然没钱,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出来打比赛还要刷老脸,来集训营蹭吃蹭住。
陈蒋不耐烦的打断她,“哎呀,妈,我争取拿全奖,绝不给你添麻烦,行了吧。”
蒋琳忽然语气温和下来,“儿子,你早晚是要去顶尖赛场的,别急于一时,人生路长着呢,爬到山顶赶不上日出,看看日落也不错。”
“知道了,我喜欢月亮”,说完,陈蒋匆匆挂断电话。
李剑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拎着两个鸡腿,美中不足是用袋子装的,看起来又油又腻,一言难尽。
“给,你的最爱。”李剑递给他。
“咦,拿走。”陈蒋嫌弃的偏开头,说,“我不饿。”
“不吃拉倒。”李剑放下袋子,小声嘀咕,“跟赫飞一样矫情。”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蒋把手里的水扔给李剑,“给你爹拧开。”
“得嘞。”李剑拧开,又把水瓶递回去,“正好我爹被枪毙了,孝敬不着,以后就孝敬您了。”
“噗——”陈蒋一口水喷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和李剑的相处中,他好像从来没占过上风。
李剑在旁边笑了一会儿,冲陈蒋说,“今晚练不了球,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拉着人就往“好地方”跑。李剑口中的好地方就是那个噩梦般存在的仓库,半推半就的走到深处,陈蒋疑惑地盯着他问,“又想害我?”
“看那里。”李剑指着角落处的一个硕大的白色塑料桶。
“什么?”陈蒋走过去看。
桶下方伸出一截粗圆管,旁边有一个简易的旋钮开关,应该是李剑说过的自制扭蛋机。
“试试。”李剑手扶着桶看他。
陈蒋扭动旋钮,一个棒球从圆管里滚出来,他拿起来打量,上面写着:“祝陈蒋心愿达成。”
“再试一次。”李剑说。
又一颗球滚出来,上面写着:“陈蒋一定能打进大联盟。”
陈蒋怔怔地看着李剑,少年的笑,点燃了他的暗夜,一瞬间,亮如白昼。
他笑着问,“还能玩几次?”
“两次。”
“这也能作弊?”陈蒋边说边往回走。
李剑追在身后说,“当然,我亲手做的。”
“所以呢?”陈蒋问。
李剑快步冲向门口,双手撑着两侧的门,背映着月光高声喊,“陈蒋,只要我们足够努力,人生也能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