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他真的是这个论文里的NPC，上个论文里的审核员身份只是个兼职或者别的什么，那顾森然也成不了女神。

现在顾森然想明白了，他在监视自己。

往最坏的地方想，这份监视来自副本之外。

但顾森然手里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他没办法对秦稚提起任何交易，甚至一句质问也不知从何而起。

顾森然只能换个方向猜，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监视自己，那么把他放入这个论文里，又让他成为了救世的神明，究竟想看到什么呢？

你还是要选择他们——这是他对顾森然说过的话。

顾森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还是。

自己之前做过什么吗？

“来不及了！乡亲们，咱们一起冲进去！”

庙宇外，人越聚越多，嘈杂声阵阵传来。

秦稚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地笑：“威胁我有什么用，你应该猜到了，你该杀的是他。”

男人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少年，好像在指一只麻雀。

“快点动手吧，我也想早点下班。”

顾森然：……

“确实，按理来说，是应该杀他。”

顾森然收回刀，回身蹲在少年身边。

四周的火映得他的脸更白了。

“桃源村，原本是个自给自足的小村子，却因为一场大旱，变成了人间炼狱。”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顾森然听到了撞门的声音。

“传说中，神明降世，拯救了处于水生火热的村子，神明走后，自称为神明使者的人继续留在村子里向村民们传达神谕。”

“这本是一个美好的故事，村民们有了自己的信仰文化，也有了传承信仰的人，却不料啊——”顾森然就这样蹲着，一手把玩着短刀，一手撑着下巴，用同样讥讽地表情看向秦稚，“神明的使者，一开始就是个冒牌货。”

顾森然能看到，门已经被撞开，大火之上隐隐约约露出几个村民的脑袋。

如果顾森然一开始没想错，表世界和里世界是桃源村未来的两条线，一条是正常的发展线，另一条是被恶魔祝师刻意引导的发展线。

在那条线里，乌鸦被视作女神的代表，邪恶癫狂的女神使者背叛了神明，他让村子重新陷入干旱，逼迫村民成为乌鸦人那样的怪物，并分食自己的同伴和亲人。

他还在女神庙里摆满了别的神像，把女神庙不断地侵蚀扭曲，变成之前在里世界看到的那样，他让那些神像守在女神像前面，杀死每一个来祭拜的人。

而这个罪魁祸首，是此刻躺在火里，还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少年？

如果他们俩的割裂感不是那么强烈的话，顾森然真的要这么以为了。

外表随时可以变，但内核不行。

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变成小时候的自己，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成人？那个人，还会是原本的自己吗？

这样不可控因素太多了，不如简单点，直接从外部干预。

毕竟顾森然相信，这点权限，审核员还是有的。

顾森然有点后悔给这个单纯腼腆的少年冠以恶魔的名字了。

“溯源，我一开始以为，神明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源头了。”顾森然站起身，平静地望着少年，“但我听他讲了个很有意思故事，我就想啊，会不会，这场大旱，才是源头？”

“都说时势造英雄，你费尽心思造个女神出来，还让女神看到后面百世自己曾经救过的人们变成了怎么样的恶魔，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森然已经大概知道核心主旨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监视自己的人有什么目的，以及，确认一些和那个道具有关的事。

“女神大人！咳咳咳……”

已经有村民冲进了大火。

顾森然看到秦稚皱了一下眉，不过随即又恢复了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看向顾森然：“我想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顾森然的错觉，秦稚的表情好像变得有些悲悯。

“我想让你选择我。”

“什么？”

顾森然愣了一下。

秦稚慢慢靠近顾森然。

“你本就是救世的神明啊，可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哪怕这次，你已经亲眼见到，你救的都是群怎样贪婪自私的怪物。”

“？”

如此NPC的台词给顾森然整蒙了。

什么每一次？

“当家的！”

“别管我，快去救女神庙！”

越来越多的村民冲了进来，用血肉身躯扑住了烈火。

顾森然的视线一时间被吸引过去，却在耳边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算了。”

顾森然感觉自己手背凉凉的，转头，秦稚已经握着他拿短刀的那只手，慢慢移到了左胸前。

“就当为了这颗心脏，这一分钟，只看着我好不好？”

没等顾森然回过神，秦稚直接把刀没入胸膛，他紧紧握着顾森然的手，将自己的心脏剜出。

秦稚抬起沾满心头血的手，拇指按在顾森然的嘴唇上。

“对，就是这个表情，很漂亮。”

下一秒，热乎乎的东西被递到手里，随之而来的还有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获得隐藏道具，请选择是否放入背包。】

顾森然大脑宕机，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但这一刻还是睁大了双眼。

他就这样看着身着新中式西服的男人优雅地倒入火焰当中，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好像在做死亡圆舞曲的谢幕。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主角死了，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