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一早,童真无精打采地拎着垃圾袋出门。
门推开,童真一脚踩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袋子爆裂,汤汤水水溅得鞋上全是酱黄的点子,馊臭气钻进鼻子。
童真猛然抬头,楼梯扶手上三张狡黠的小脸迅速消失。
“大年初五,迎财神,吃嘎嘎!哈哈哈哈!”
见童真中了埋伏,三胞胎唱着凯旋之歌,嘻嘻哈哈钻回自己家。
三步并作两步,童真离弦的箭一样冲上楼。
门早已闭上。
他把防盗门拍得“哐哐”响。
里面的人装聋作哑,硬是不开门。童真改为脚踹,踹得门框上头的墙灰“扑簌簌”地掉。
“日你仙人板板!管不好瓜娃子,有本事就别生!小心老子给你跳个加官儿哈!”
隔壁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看热闹的眼睛。
童真:“瞅个铲铲!没见老子在发火噻?”
那双眼睛似乎没有被吓到,眨巴眨巴,还带点同情式的笑意。童真没看清楚,门又紧紧闭上了。
童真泄了气,耷起脑袋下楼,把楼道打扫干净后,再次出了门。
大白安安静静地趴在树下。树叶筛过早晨的阳光,斑斑点点洒在车上。车头的伤痕看起来也变淡了。越发让他觉得,庄园里发生过的事不过是一场梦。
前两天惹得林珊不高兴,她又回了娘家。童真连去修车的心思也无。
他摸了摸车头,脑海里不由得浮起韩东临的脸。
“呸呸呸,好端端想那个胎神做啥。”
吐了一口唾沫,童真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老全裹着军大衣,踱步到车前,眨巴着眼睛,伸长脖子往里探。童真从手套箱里掏出一包烟,磕出一支,递给老全。老全笑嘻嘻地把烟别在耳朵后面。
“你家林珊没在家?”
“回娘家了。”
老全的小猪眼睛又快速眨巴两下,说:“一大早的你家林珊有个包裹,我让快递员搁我那了。”
老全除了看门,还顺手帮业主收快递。业主拆了快递,留下纸箱。老全靠卖废品,每个月也能挣几百烟钱。
“先放你那,等我回来就去取。”
“生鲜,恐怕放不了这么久哦。”
林珊的包裹是一大捧红玫瑰,寄件人叫“王先生”。他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初五,迎财神,也是二月十四,情人节。
老全痛心疾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漂亮女人就是香饽饽,只要是男人,都想啃一口。你要是再不上心,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
童真的脑子像岸上的鱼,有点缺氧:“老全,你说我该咋办?”
老全清了清嗓子,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女人都是要哄的。你去买点首饰啊、玫瑰花啊,带她去吃顿烛光晚餐,最后两人热被窝一钻,啥矛盾都没了。”
“哦。”
童真把玫瑰花扔进垃圾桶里,忧心忡忡地开车走了。
先去金店买了一条足金项链,又去花店精心挑选了九十九朵玫瑰,在后备箱里摆成爱心的形状。这一番操作后,银行卡的余额直线下降,变成了两位数。
想象林珊收到礼物时的笑容,童真的情绪高涨起来。
到了林家楼下,童真给林珊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童真的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兴奋:“林珊,你快下来。”
林珊很意外:“不是说好初七来接我,你怎么提前来了?”
“你快下来嘛,我有东西给你看。”
“你来也不提前说。我不在家,和一个朋友喝咖啡。”
“哪个咖啡厅?我去找你。”
“不必,过会儿我就回去了。”
童真垂头丧气地坐在车里,用手指拨楞着金项链的坠子。
没过一会儿,脖子上挂着收款码的保安走过来。童真立即打开双闪,瞪了他一眼。保安絮絮叨叨:“赶紧走啊,再停就要收费了。”
林超下楼倒垃圾,见到童真,想起那天的荒唐,神情有点扭捏,想上前又不好意思。
童真朝他招手。林超立刻像被主人召唤的大狗,摇着尾巴凑了上来。
“咋不上楼?”
“我今天没买东西,就不上去了。林珊说她一会儿就回。”每次去林家,童真的手里都得提点啥,就算林树不甩脸,他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
“她没那么快。”
“你咋晓得?”
林超纠结了片刻,才于心不忍似的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她走时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他顿了顿,又说:“我听见她给嘟嘟司机打电话,说要去希尔顿酒店。”
缺氧的感觉又来了,童真的思绪很混乱。
林超见他脸色不对,忙说:“你别多想,林珊做事向来有谱谱,不会乱来的。”
“你先回去!”
林超还想说什么,被童真通红的眼眶逼得闭上了嘴。
一路上油门踩到底,大白带着神思不属的童真,朝市中心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