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心情很好,评价桑植:“首先,我做的这件事在他的评价体系里就是错误,他绝不认同,捏着鼻子帮我,也是为难他了。”
江郁云说:“桑植上校人还是很好的。”
方浩然继续输出:“对,这是其次,虽然他不懂,但也不会完全批判,还算是有点可爱。”
江郁云想起桑植帮自己回忆宋承枫的样子,说话时一本正经的语气:“有的时候是非常可爱。”
方浩然喝了口饮料,回忆道:“其实他小时候的样子更可爱,现在已经是个老古板。”
“不老吧。”江郁云很感兴趣,“有没有照片?我想看。”
方浩然说要回家找,可能会有。
江郁云就顾不得吃饭了,从包里摸出手帐本,拿着笔往上面写字。
等他写完,方浩然好奇他在写什么,伸手要拿过来看。
江郁云其实是不太愿意给他看的,又不好拒绝,犹豫的时候,本子被方浩然拿到了手上。
他居然念念有词:“哈哈哈,桑植老先生,方老师说要给我看你小时候可爱的照片,超级期待。”念完了还很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江郁云脸都红了,腾地站起来,抢过笔记本,语气吞吞吐吐:“就是一点记录。”
“日记本?”
“也不算吧。”江郁云坐了下来,还是实话实说,“是等桑植上校回来后,我想给他看的。”
方浩然不解地皱眉,上上下下打量江郁云一阵:“这是什么玩法?”
江郁云解释不出,转移话题:“方老师,我还不知道莫然长什么样?什么时候给我看。”
方浩然说了句没问题,还是纠结于江郁云的手账本,慢慢地吃饭,片刻,恍然大悟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啊?”这下轮到江郁云纠结了,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他和桑植的关系呢?不知道。看着方浩然,茫然地说不出话。
方浩然在脑子里捋了一遍逻辑:“小江,你们很不寻常。除夕夜,你一个电话,桑植就跑了,第二天还跟着他来我家,我记得那天他要去基地报到。”
“我们是邻居。”江郁云说,试图解释他和桑植走得近的原因。
方浩然却说:“小江老师,我说话很直接,也许不太好听。以我的了解,你是因为宋承枫的记忆才和桑植熟悉的吧,他帮你做了一些回忆宋承枫的事,对不对?”
江郁云点头。
“然后呢?现在呢?你对桑植是什么感觉,他对你又是怎样?”方浩然脸上疑惑渐深,“你们谈过吗?”
“没有,需要谈什么?”
方浩然一针见血:“可是你们做的事,是需要谈一谈的,把对方摆在一个什么位置。邻居?朋友?还是,可以发展为恋人?”
江郁云吓了一跳:“什么?恋什么?”
“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桑植没有经历过这些,我也没见过他对谁这样特别,除了你。”方浩然认真地看江郁云,“而我今天看到,你对他也很不同,你写的那些,是准备给一个邻居看的吗?”
江郁云心里很乱,在这一刻忽然渴望桑植的气息,又出现类似戒断的症状,思维轻飘飘地浮在半空,身体却注了铅似的沉重。
方浩然的话也在很遥远的地方响起:“还是说,你只当他是宋承枫的替代品?”
“不是。”江郁云立刻说。
方浩然笑了笑,语气轻缓:“那就好,小江老师,你还有很多时间想清楚。”
江郁云胡乱点头,但要想清楚什么,说实话仍是一团乱麻。
他只知道,在他心里因为桑植而得到的平衡,被方浩然的一席话打破了。
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还是配不平砝码,找不到答案。
见了方浩然的晚上,江郁云第一次用自己的虹膜识别打开了桑植家的门,看到和桑植一起吃过很多次水饺的餐桌,把橱柜里的碗都刷了一遍。
擦完客厅的地板,坐在沙发上,江郁云望着有着岁月痕迹的墙壁,发着呆,依然一筹莫展。
他清楚听到自己跳得很快的心跳,在熟悉的客厅里,却没人能让它安顿下来。
真的很烦。
最后还是进入游戏,拥着毯子在沙发上囫囵睡了一晚,耳边没有数羊的声音,江郁云睡得很不安稳。
从这天起,江郁云执着于寻找一个答案。
他阅读了手帐本上自己写的所有内容,试图从第三方的视角解读,可是除了满溢而出的依赖与不舍,体味不出其他情愫。
江郁云承认,每天被记录下来的话,并不是自己全部的想法和感受,不自觉地过滤了很多伤感,难过,以及难言的抱怨。但当他试图去回忆,又分辨不出那些不想被桑植看到的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时间流逝,江郁云连桑植的气息都很难回忆得起了,一个血清素匮乏的人,处理不了过于复杂的信息,维持现状就已经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