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江郁云试着登录游戏，终于登上了，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没发现变化。

他取下眼镜，听见桑植说：“我后天去宁州发射场，会带眼镜去，有时间玩会通知你。”

江郁云立刻想到即将到来的长达五个月的分别，心情低落下来，嗯了一声。

许久，很没有大局观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你去？”

桑植没说话，拿过他的通讯器，给他转了很多食物配额，多到江郁云以为这是在接收桑植上校的遗产，忍不住又问：“我不理解，你去能有什么实际作用。”

桑植放下通讯器，回答：“确实，象征作用更大，是为了给地球上的人信心，也给火星上的人安慰，这是很长时间内唯一的火星基地，资源会优先投入地下城。”

“新闻上说地下城一期快建完了。”

“对。”桑植说，“去了地下城后，安稳的环境有利于基础科学的发展。”

“真的吗？”江郁云又想到宋承枫。

桑植看他一眼，点头。

江郁云就相信他了。

和桑植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江郁云反应过来，他已经和桑植说了再见，回到家里，躺在柔软的床上，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脑海里一会儿是江从望，一会儿是桑植，出现江从望时江从望难过，想到桑植又很开心。

想了好久，他确定今天江从望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发现，不然以他的手段，才不会露出一点马脚。打不定主意要怎么面对，最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至于桑植，桑植上校有什么缺点吗？

没有。

严肃是可靠，沉默是性感，生人勿近的气场是江郁云独享的乐园。

盯着照片看了好久，江郁云睡不着。

趴在床上数羊，通讯器响了一声，心怀期待地拿过来看，桑植说：“江郁云，如果你睡不着，可以登录游戏。”

江郁云戴上VR眼镜，桑植已经在花园里，很认真地浇花，他很高，花很矮，不得不弯腰。

走过去，站在桑植身边，江郁云说：“我睡不着。”

桑植轻笑，提供一个解决办法：“你试试，在客厅的沙发上睡。”

“其实我试过，确实还可以。”

“嗯。”桑植放下水壶，带他进了屋子，调高室内温度，在沙发上放了个枕头，又找出一床薄被，布置一通，觉得江郁云会睡得很舒服。

“你呢？”江郁云看着他忙碌，忍不住问。

桑植正在倒水，动作顿了一下，侧了侧脸好像在分析江郁云话里的意思，最后还是问：“你想我在这里？”微扬的疑问语气。

江郁云点头，期待地看他。

桑植想了想，很快，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给自己布置了一个栖身之所。

“要不然，还是你睡沙发吧，我睡地上。”江郁云盘腿坐着，有些不安，对桑植说。

桑植拒绝，把一杯温水放在他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说：“快睡。”

“我睡不着。”

桑植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壁灯：“这样？”

“嗯。”江郁云躺下，盯着天花板，正在发呆，突然一个阴影向他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桑植的气息。他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咬唇，全身僵硬地感觉到桑植帮他掖了掖被角。

阴影很快离开，江郁云松了口气。

桑植按照养育院阿姨的做法帮江郁云盖好被子，仍怕他冷：“被子合适吗，冷不冷？”

“不冷。”

说完这句，江郁云不说话了。黑暗里，他知道桑植睡在沙发背面的地上，如果自己屏住呼吸，就能听到桑植的呼吸。晕晕乎乎，一条船在大海里浮沉。

过了几分钟，江郁云听见桑植问：“睡着了吗？”

原本不想说话的，还是回答：“没有。”

“聊聊？”桑植又说。

“聊什么？”

“不知道。”说完，桑植自己笑了，发出很轻的气声。

江郁云想了想，提出问题：“桑植上校，你是怎么看我的呢？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又自私，又奇怪，你从来没见过我这种人吧。”说完，竖起耳朵去听，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桑植井井有条生活里奇怪的人。

很久，桑植没发出任何声音，江郁云不敢催他。

时间仿佛凝滞于黑暗，又不知过了多久，桑植平静的声音传来：“江郁云，你只是很天真。”

被保护得很好的人才会有的那一种天真。

很爱这个世界的人才会有的那一种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