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堪元为人内敛低调，有钱却不张扬，站在赵府外看去，规模与赵堪元的官职极为相称。

柳含烟捏了捏拳，提步跨上台阶叩了叩门。

片刻，门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府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个苍老的面孔。

老者上下打量了柳含烟一番，露出了个鄙夷的神情：“你找谁？”

柳含烟施了一礼，柔声道：”前日赵大人在燕金楼用膳，妾不慎打翻酒杯弄脏了大人的衣裳，现下浆洗干净特来送还。“

老者冷笑一声：“脏了便脏了，扔了便是，我家家主还不至于在意一件衣裳。”

说着便要关门。

柳含烟忙上前几步伸手拦住即将要关上的大门，正色道：“老人家且慢，非是妾胡搅蛮缠，不过赵大人应了妾的许诺，定然将衣裳原样送还，妾虽身份低微，却也明白言出必行的道理，赵大人既允了妾上门，又拒之门外是何道理，传扬出去毁得是大人的名声，还是说赵府当家的竟然是老人家您，便是家主的主也做得？“

老者闻言一怔，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区区家奴敢做家主的主，若是赵堪元知道，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之际，门内传出一道声音：“来人是谁？”

声音清冷，仿佛不带人气，可柳含烟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那是吴畔的声音。

柳含烟吃了一惊，上回与吴畔的对峙还历历在目，那样明艳放肆，与如今的声音，判若两人。

老者说不上多恭敬，朝里面回道：“回夫人，找家主的。”

“既是夫君的客人，为何不快些请进来。”

“这......”老者又扭头看了柳含烟一眼，终开了门，“进来吧。”

柳含烟提起裙角，施施然入内。

不远处的吴畔看到柳含烟，眼睛一下瞪得滚圆。

她一个站不稳，险些跌倒，被面前眼疾手快的柳含烟伸手扶住。

柳含烟莞尔：“柳含烟见过赵夫人。”

“你，你......”

吴畔指着柳含烟不知是悲是惧。

柳含烟正想说什么，赵堪元不知何时出现：“柳娘子，这边请。”

柳含烟对吴畔笑了笑，转身离去。

吴畔看着两道远去的身影良久，喃喃自语：“她终究是与我不同的吗？”

女使不明所以，向她望去，被她脸上凄惨的笑容激起一阵寒意。

柳含烟跟进了赵堪元的书房，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赵堪元自打做官后对外行节简之风，唯有书房里才能让人想起他曾经皇商的身份。

柳含烟打眼看去，墙壁随着光线闪着金光，必是在壁纸中搀了金箔。

书桌后一墙壁的古玩珍宝，每一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

赵堪元柔声道：“怎的不提前让人来知会一声，若是今日我不在府上，你被为难了，无人解救如何是好？”

柳含烟半低头，道：“妾似乎惹得夫人不高兴了。”

赵堪元脸上的阴鸷一闪而过：“无需理会她，自有我在，无人能欺你。”

柳含烟没看见他一瞬变换的脸色，羞赧道：“只要元郎心里有我，我谁都不在乎。”

赵堪元走近了一步：“当真？”

柳含烟点点头。

他又走近，近到柳含烟能闻见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柳含烟紧张地攥紧了手。

赵堪元低笑：“若是雁娘子不同意你与我一起，你也不在乎？”

“雁姐姐？”柳含烟状似天真地抬头，“她为何会不同意。”

赵堪元去握她的手：“我有元妻，虽说感情不睦，可她出身官宦，未犯七出，不能休弃，如此虽说你我两情相悦，我却无法给你正妻的身份，你雁姐姐可会同意？”

柳含烟眼中霎时噙了泪珠：“妾不过贱籍脱身，元郎何故替妾着想如斯，妾......”

“贱籍又如何，高门显贵又如何？只要你我真心相待，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你一试，过几日我便去燕金楼提亲，伺候日日不分离。“

柳含烟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如含羞的花朵，应道：“妾便在燕金楼等着元郎，望郎君切勿负了妾一片心。”

柳含烟按下心中的不适，强忍着替赵堪元换上了洗净的衣裳：“元郎可满意？”

赵堪元左右看了看：“娘子为为夫浆洗的衣裳，为夫定要好好收起来，怎么舍得穿脏。”

柳含烟抿着唇笑，看向赵堪元的目光停在了某处：“官人的发簪好生别致，是木簪？乌青色，难得一见。”

她伸手要去摸，赵堪元偏头躲过：“不值钱的玩意，哪里称的上别致。”

柳含烟嗔道：“碰都碰不得，怕不是哪位相好的娘子送的吧？”

赵堪元勾着她的下巴：“你若是送我一个，我便日日带在发上。”

柳含烟出了赵府，回头看了眼关上的大门，吐出了胸口的浊气才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