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来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嘲讽似的回敬他：“南少卿，请自重。”

南怀芝怔了怔，忙放开手：“对不住，失礼了。”

雁归来揉着手腕，板着脸：“少卿大人还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南怀芝局促地行了一礼：“是在下孟浪，还请雁娘子原谅，雁娘子要打要罚，在下悉听尊便。”

雁归来变脸如变天，顷刻之间板着的面孔粲然一笑：“那便请南少卿上座，妾为您做两道小菜，再陪您小酌一杯。”

南怀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己应允了悉听尊便，此时要走倒是显得言而无信了。

他不得不跟着雁归来上了二楼。

雁归来引着他入座：“大人稍等，妾去去便来。”

南怀芝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着等雁归来回来，他便吃上几口再借口离开，倒也不算违背自己的话。

不料这一吃竟吃到了半夜，雁归来缠着他东问西问，时不时敬上一杯敬。

起初南怀芝还能推脱不喝，可他一向醉心公务，极少参加各种应酬宴席，哪里是雁归来的对手，他不怎么饮酒，自也不知道自己的量，几杯下肚南怀芝面颊泛起红晕，头脑晕晕乎乎。

雅阁的烛灯一间间的灭了，只剩下他们这间，南怀芝几次想走都被雁归来拉了回来。

她又给南怀芝斟了满杯：“听说少卿大人年少便四处游历，可曾去过江南？”

南怀芝很是遗憾道：“不曾，原也想去，烟花三月下江南，着实令人神往，不料祖母重病，匆匆回家，好在祖母无恙。”

雁归来向他投去艳羡的目光：“一家人齐齐整整，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南怀芝反应慢了半拍，脱口而出：“雁娘子家人何在？为何与表哥远离家乡？”

雁归来落寞地垂眼：“家人都不在了，如今与表哥相依为命，”随即，她快速整理了情绪，“不说这些，少卿大人没去过江南倒是可惜了，江南人杰地灵，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

雁归来突然止住了话头。

南怀芝盯着她：“只是什么？”

雁归来笑得释然：“也没什么，鱼米之乡，富庶了自然油水多，是妾逾距了，不该说这些。”

她说一半留一半，南怀芝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问道：“雁娘子可知金陵府知州许广明与局务官盛长行？”

“那哪能不知，金陵府的父母官。”

南怀芝追问：“二人风评如何？”

“这......”雁归来难得的说不出话来，她抿着唇思忖片刻，“少卿大人别为难妾了，咱们小老百姓怎么好议论朝廷官员。”

南怀芝现下思考能力不足，说道：“三个月前知州许广明与局务官盛长行先后被人杀害。”

只听“哐啷”一声，雁归来手中的酒杯掉在地板上，酒水撒了一地，溅起的酒滴沾在二人的衣摆上。

她惊呼：“这，怎么会，虽然金陵百姓对许大人颇有微词，可也不至于杀人这么......”

南怀芝被酒杯摔地的动静震得清醒了几分，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勉强笑说：“此事，还请雁娘子勿要对外人言。”

雁归来凑近了些，说：“那是自然，咱们之间的闲话，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俯身去捡酒杯，心道：当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会有四人。

南怀芝起身，打了个晃，雁归来忙去搀他。

他退了一步躲开了雁归来的手：“太晚了，多谢雁娘子款待，在下告辞。”

走了两步，他又是一个趔趄，雁归来眼疾手快一把从后面托着背扶稳了。

南怀芝只觉无地自容，这时门外走廊有人来来回回，显得异常忙碌。

他转移话题问道：“脚步匆忙，这是发生了何事？”

雁归来觉得好笑，用帕子掩下笑意：“这不是想向朝廷申请酿酒权，妾央了盐铁司判官崔望崔大人，由他出面请了官监酒务还有户部判事赵大人几位，若是能成，我这燕金楼升了正店，往后还要仰仗南少卿多多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