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那细腰女子在身边仆从的搀扶下,两步一颤,慢悠悠往谢格如这边走来。
谢格兰此时已经如一只公鸡,聚精会神,昂着头等待战斗。她见那女子穿着简单,通身上下的饰物不过是一只金簪,心生轻蔑,没等人走到近前,就开口反击。
“萧家不是四大世家么?你怎么打扮的这么......寒酸。”
萧?
谢格如想到了谢格君现在的婆婆,宰相夫人,就是姓萧,【萧】也是四大世家之一。
她调动了下原身的记忆,想起这女子叫萧沁玉。
萧沁玉是萧氏的侄女,冯昭的表妹,其父萧应泰现任国子祭酒,地位不亚于谢家。
原身和她同为世家女,且有层亲戚关系,虽然交往不多,但不知为何,她从去年起,对谢家就很有敌意。无论对原身,还是谢格兰,每次见了都要找点事。
萧沁玉并没有兴趣和谢格兰玩“反弹”,她只是微微低头,略带怜悯看着谢格兰。
春日暖阳轻抚过女孩头顶,坠子摇摆间,熠熠生辉。
众人这才看清,萧沁玉头上那看似的简单的金簪,竟然坠着一座金制的亭子!
在场各家的小姐夫人们立刻小声讨论起来,就连公子们也啧啧称奇。
“好精巧的簪子,真是巧夺天工。”
“这是哪家的手艺?攻玉坊吗?”
“不是吧,攻玉坊每次上新我都去啊,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簪子。”
有人压低声音猜测:“是不是宫造的?”
当今最受宠的贵妃娘娘就出自宰相府,萧沁玉又一向得宰相夫人喜爱,众人自然有此联想。
谢格兰见众人都对萧沁玉羡慕不已,还有人不时瞥自己两眼,心下恼怒,脸都耷拉了下来。
萧沁玉余光瞥到谢格兰吃瘪,得意地勾起嘴角,然后她眼神划过谢格如,更是差点笑出来。
谢格如正盯着她的头顶发呆呢。
好歹也是世家嫡女,就算心里羡慕,面上也不该表现的如此明显。谢家真是不行了。
萧沁玉状若大度,道:
“谢二小姐若喜欢我这簪子,不妨走近点来看?”
谢格如一愣,而后还真走了过去。
“姐姐!”谢格兰在后面小声叫道,她羞恼不已,又管不住谢格如,只能看着她围着萧沁玉打转。
丢死人了!
萧沁玉装模作样的功夫比谢格兰高出好几个段位,她脸上并未露出得意的神色,也不动弹,只低头等谢格如看完,才笑着说。
“这簪子名为天阁簪,和谢小姐头上的红宝流苏钗一样,都是攻玉坊的。只不过雕制它的师傅早年从攻玉坊退了,只接些特定的单子,送给有缘人。”
“又接单,又有缘?”谢格如奇道:“他到底是什么标准?”
萧沁玉脸色一滞,而后解释:“他喜欢我设计的样式,又得知我是萧家人,所以才接了单。”
不动声色间,萧沁玉又透露出这簪子是她自己设计的。
果然立刻有人感叹萧沁玉不仅貌美家世好,还才华横溢,连珠宝都自己设计。
谢格如也听懂了,她紧接着点点头:“怪不得这么不搭。”
萧沁玉皱眉,只听谢格如继续道:
“这种奢华风格的簪子,应该配上相应的衣裙,你却穿的如此简朴,但你说是自己设计的,就合理了。”
谢格如在说她不会搭配。
萧沁玉就像个走清纯路线的女星,拿到套性感风格的高级珠宝,迫不及待就戴了上去,也不管身上还是原来那套礼服,更不说还是小家碧玉的气质。
值钱,有面儿,但不搭。
谢格兰笑道:“二姐说的有道理,就好像有些落魄人家,家产都当了出去,只剩一根宝贝不舍得,每日插在头上,晃啊晃的,充面子用。”
萧沁玉完全没有被打击道:“你们不要说笑了,素衣配华饰,才更能衬托出这簪子的绝美。今日啊我不是主角,天阁簪才是。”
“就是啊,懂不懂啊。”
“真是商户审美,还谢家人呢。”
众人小声吐槽,谢格如依然淡定: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那也要极其繁重华丽的饰品,才走得通你说的风格。而这只簪子,又普通了些。”
“普通?!”萧沁玉捂住嘴,只觉谢格如是疯了。
“有亭子,里面就该有人,有物。如今只一个亭子在你脑袋上,光秃秃的。你今日又穿成这样,搭配在一起......”谢格如摇摇头,说:“你们不觉得,显得她人都颓败了?”
在场众人有的疑惑不解,有的又去看萧沁玉,然后暗暗点头,觉得谢格如说的有几分道理。
萧沁玉身形瘦弱,顶着这么个簪子,只衬的她头都大了一圈。
但也有人觉得谢格如是在无理搅三分,一位和萧沁玉交好的少女反驳:
“你说的倒是容易,在那么小的金坠上刻出一个阁子,已经不知要多高超的手艺,又要花多少功夫。还要刻人,刻物,怎么可能?”
谢格如摇摇头,“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如果要走华丽的风格,不若将这亭子做成两层的阁楼,下面一层雕成戏台,一班子人在上面演戏,上面则是看戏欢闹的宾客。那般才热闹隆重,配得上这创意。”
“这怎么可能做到。”萧沁玉不屑:“真是异想天开。”
好久不见,谢二为跟自己争面子,说的什么胡话?
谢格如没再解释,她说的那戏台簪子,是她上一世在博物馆里见到的珍品。她穿越以来吃穿用行都算方便,也见过不少古人的巧思妙具,所以认为大辉朝也会有类似的工艺。
看来自己想太多了。
“这个谢小姐怎么会知道圣上要送给贵妃的生辰礼?”
不远处,身穿宝蓝窄袖圆领袍的年轻男子身形挺拔,白玉面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唇色红润,却因面容肃穆,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