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下来，白芍总共去兼职了不到10次。

前半月去了三个下午，后半月去了四个下午。

公司是双休的，所以真正可以让白芍选的时间段，仅周一至周五。

天南星去了亲爹朋友的一家公司实习，前期要各种学习上手，所以工作日不得空，无法抽身接送他心里惦记的女孩。

白芍不止一次对天南星说没事，打心里觉得他真没必要如此殷勤待她。

她压根不期待他来回接送。

不想让千里之外的莱恩担心，所以每次去贸易公司工作，白芍都说满课。

令她比较失望的是，一个月下来，毫无收获，不是工作上的，是她期待的方面。

工作这块，带白芍的老员工就让她跟着填写一些采购单之类的票据，上手很快，并不难。

白芍没办法，天海龙的个人行程，不是她能影响的。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忙，不然过去一个月她去了七次，不至于一次都没碰上！

白芍有旁敲侧击似的问过一次天南星，得到的回复是，天海龙出差了，但具体去了哪个城市，天南星也说不出来，只说不止一个地方吧。

这与白芍师傅提起老总的近况一致。

这期间，白芍才慢慢知悉，原来公司在全国各地有好些个办事处。

……

约定见面的日子被莱恩一个来电临时延后。

好像是会所那边出了点小状况，莱恩作为实际经营者，这几天分不开身。

白芍听着电话里男人云淡风轻地几笔带过，心中起担忧，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反复问了他三次确认不是什么大事，她才犹犹豫豫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白芍给天冬发微信询问，收到回复很快，说小事一桩，夜里有两拨顾客发生了肢体冲突，闹到了警局，会所要配合做下笔录什么的，所以莱恩暂时走不开。

白芍信了。想着天冬不至于骗她。

可谁曾想，这延后一下延了近一月。

白芍白天的心思被掰成了两半。一半在贸易公司，还是和头一个月差不多的工作情况；剩下一半就是在学业上了。

晚上的心思，一半给莱恩，一半还是学业。

只是，莱恩好像这个月格外地忙，总聊不到几句就匆匆挂断，这让白芍心中更为惦记。

上次顾客引发的闹剧已经收场了，想来应该没其他事，纯忙吧，白芍在心里不止一次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莱恩无论怎样，做事一直靠谱。

女人方面，他更加不至于。毕竟不是头一天在会所做事了，免疫系统早就铜墙铁壁了，不至于……应该不至于。

等到确定两人见面的日子，白芍心里某处才真正安稳下来。

视频里总觉得看莱恩不真切，她必须亲手抱着这个男人，与他面对面，确认他一切安好，她才会觉得是真好。

莱恩是手臂拆了线，伤口养到差不多才订了飞北京的机票。

他心里清楚，等见了面，就瞒不过家里小机灵鬼的双眼了。

可这样处理，总比一月前就告诉她要妥当。

莱恩不想让她担心。

更何况，这点伤，无大碍。

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只是皮肉伤，缝了几针的事。

……

白芍这次没听劝，瞒着莱恩提前去了机场等他。

高个男人穿了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是白衬衫叠白羊绒背心，下面配了条米色休闲裤，踩了双浅棕软面皮鞋，干净清爽的寸头，在人群中相当扎眼，白芍只抬了个头，目光便牢牢锁定了他！

一想到大帅哥这一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她给挑的，白芍瞬间心花怒放，满满的自豪感：她的男人，真·世间绝色！

莱恩看到一身白长羽绒奔向他的丸子头女孩时，整个人明显一怔，而后迅速加快步子。

穿得鼓鼓的，抱在怀里很不一样，莱恩低头看她，两个脸颊冻得红红的，忍不住亲了亲她额头，有些心疼：“这么冷，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想吓吓你～”

白芍圈着他的腰，仰头打量，蹙起细眉，“狮子哥，你怎么穿这么少？现在才2度！大家都穿羽绒服了！”

“我听你的话，里面加了衣服的。”莱恩如实汇报。家里十来度，他在会所一般就是短袖，到了室外顶多加个外套。来这，已特地加暖了。

“我摸摸！”不等男人反应，白芍去抓他的双手，倒挺热的，“嘿嘿，不错，热乎乎的！”

“嗯，你暖暖。”她的手比较凉，不知是不是穿得不够，莱恩下意识搓了搓她的小手，“走吧。”

“嗯！”白芍侧身，单手穿入男人后背的皮夹克内，暖暖的很舒服。

莱恩任她取热，一边单手搂她，一边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感受到了北风呼呼的凌厉，莱恩下意识把身边女孩更搂紧了些。

离家前，他特地看了这几天北京的天气预报，夜里不出意外会下雪。

回头看看，其实日子过得也挺快。

一眨眼，已11月最后一天。

掐指算算，两人这样的异地恋，竟四个月了。

等一月末，他就能接她回家过寒假，然后开开心心一起迎新年。

想到过去四年，都不能想象她一个人留北京怎么过的春节，莱恩心里下意识揪了揪。

人刚进电梯，有人就迫不及待转身，面对面抱住他，在他怀里一个深呼吸，自顾自幽幽感慨：“就是这个味～”

“嗯？什么味？”莱恩暂停一个人的思绪乱走，抬手摸了摸怀中人的小脑袋，想着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新换的，不应该有味。

“男人味！男人的味道～帅气男人特有的味道～干净又令人安心～”白芍自顾自嘀咕，两个手把他箍得更紧了，右耳里净是他心脏跳动的节奏，“狮子哥，我真的超喜欢你身上的这个味！”

“……”莱恩弯了弯唇。

她有时候的直白，令他脸热，压根接不住。

进了公寓，门一关，屋内足够暖和，白芍立马脱掉了羽绒外套，身上只剩薄薄一件插肩袖长t。

穿得虽少，但莱恩也热，跟着脱去外面的皮夹克。正犹豫要不要再脱羊绒背心时，行动变灵活的女孩瞬间扑到了他怀里，两个细腿麻溜往他腰上勾挂。

莱恩抱住她，刚挺直脊梁脑袋后仰，绵软的樱桃小嘴就落了下来，贴住了他的唇。

男人克制着被挑起的情欲，温柔回应女孩的热烈，双掌朝上托稳她整个人，掂量着两个月未见，她是轻了还是重了。

唇齿间一番暧昧缱绻后，女孩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闭眼回味，回味两月未见叠厚的思念暴走，回味第一年相处他也经常这样抱她，宽大的双掌像一杆秤，徒手托量她吃进肚里的米饭与牛肉，有没有如他所期转成身上的肉。

只是后来，她第一次来月经之后，他就再也没这样抱她。她主动求抱，都被他无情制止。

她的青春期正式拉开序幕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各种与她保持距离。像闹别扭似的，她的心里也跟着开始各种拧巴。

……好快。

一眨眼，她也长大长高了。轻松跳一下就能挂在他身上。

而不变的是，莱恩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托稳，始终未曾更改的令人安心。

“睡着了？”莱恩垂眸，看有人闭着双眼，神色舒然，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忍不住逗她。

“嗯，睡着了。”白芍没睁眼，忍笑答他。

下一秒，额头上落下柔柔一个吻，眉心都跟着浅浅热热的。

“小猪一只。”莱恩便由她去，抱着她直往沙发走。

“狮子哥，我们，马上满十年了。”他刚坐沙发上，小唇就凑到他耳边，低低一句。

莱恩心头一颤，嗯了一声。

过了今晚，她23岁了。

……好快。

13岁那天被突然出现的莱恩一路狂奔带回家后，泪眼婆娑地在他膝盖上趴睡了一晚，第二天睁眼时，迷糊着要他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下一刻才恍然一切已变，回到苍白现实中的白芍，悲怆地想起生她的女人已不在人间，当即哇哇痛哭起来，把眼前同样痛失至亲的大男孩吓得手足无措。

莱恩对小孩连说了好多个“生日快乐”，帮她把两个脸颊的泪擦了又擦，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得给她去弄个生日蛋糕才行。好不容易等她收了泪，平复了心口起伏，她又开始新一轮泪汪汪，对他说要去街上找她妈妈……

四目相对，两人回忆重叠，情绪走在眸底，漫上心尖，互相冲对方一笑，额头默契碰到了一块。

“明天打算怎么过生日？”莱恩先一步开口。

“就待你身边过啊。”白芍答得简单却走心。

只要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哪怕什么都不做，于她都是最幸福的方式。

莱恩下意识把她更搂紧些：“那要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答得很快，却极认真。

“抱歉。”莱恩眉眼微沉，柔声同她道，“我这次，来晚了。”

她现在患得患失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独自等他等了很久终于把他盼来后，便再也不敢轻易松手……这让莱恩心里不好受。

白芍“嗯”了一声，眼眶泛红，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往男人颈窝处凑了凑，得好好珍惜他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芍芍，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莱恩习惯了，与她在一起总忍不住想着一日三餐，生怕把她饿着。

“我们叫火锅外卖吧！”白芍舍不得他折腾，她也不想出去吃，叫外卖到家里最省事。

“行。”莱恩依她，抬头瞧了眼窗外，“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雪。”

“嗯！今年还没下过，就等你了！哈哈！”

白芍抬手去摸男人的耳朵，而后是额头，俊眉，双眼，挺鼻，薄唇，下巴，最后两个掌心同步朝上，托住了他的脸颊，撑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愣愣看了好久。

“怎么了？”莱恩哪被她这样一寸寸地抚摸过，心池微漾，仿佛在检查什么似的，不免好奇。

跟这样的男人生孩子的话，那出来的小孩得多好看呀……昔日室友一时兴起的感慨，忽然灌入白芍耳中，她冲他甜甜一笑：“就摸摸帅哥。”

“好，你摸。”莱恩吃她这套。

一顿火锅吃得慢吞又温馨，莱恩跟她分享过去两月会所里发生的趣事，话明显比从前密，白芍听得很认真，笑声不断。

轮到她分享，净挑本科时期某几门课的课堂“事故”，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说，才发现真不少。看着莱恩听得眉眼弯弯，白芍心头反而潮潮的，又一次忍不住后悔过去四年，她的千不该万不该！

等回过神来，两人的肚子都吃得圆鼓鼓的，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好在白芍有不少陈皮山楂片，用来消食正好。

之后两人就窝回沙发，一起追热播综艺。

……

白芍想一起洗澡，却被莱恩以容易感冒搪塞了过去。

等到他洗完出来，白芍仔细打量着他上上下下。看得男人心里莫名生乱，下意识走到她跟前：“怎么这么看我？”

白芍冲他勾了勾手指，莱恩乖乖侧耳过去，听见她幽幽一声喊：“狮子哥。”

“嗯？”

“你要是有别的女人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放你自由！”

“……”一张嘴就胡说，莱恩一记锁眉，狐疑看她，“什么意思？”

白芍猜来猜去，只想到这种可能。

人的肢体撒不了谎。

莱恩这次似乎总有意无意地避着她。一想到一月前他突然变卦，拖了这么久才来北京看她，除了身边有了新欢，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白芍抿着唇，笑意全无地看他。

莱恩意识到她误会了，赶紧表态：“傻瓜，我永远是你的。”

“不是的。”白芍摇摇头，较真道，“狮子哥，你是我的，但最终的最终，你是你自己的。也不止是你，我也一样，是个人都是这种属性。属于自己，是最初的本性，也是最终的归宿，谁都逃脱不了的人道设定。”

她是学哲学的，莱恩辩不过她，抵住她炯炯双眸的注视，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我莱恩，没有别的女人，就你一个。现在是，未来也是。”

那从前呢？差一点点，就杠出去这一句，白芍自知无趣，也不想无理取闹，所以愣是把这一问咽回肚子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