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小调巴加泰勒》
文/叶荔枝 @叶荔枝枝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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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
每走一步都怕被风刮走。
利思穿着厚重的长款羽绒服,用羊绒围巾把自己的脸颊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给眼睛留出了一条缝隙,刺骨的寒风仍凛冽着刮在裸露在外的那一点肌肤上,积雪渐深,到了小腿中间,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
烟城不愧是号称“雪窝” 的城市,大雪快要将她吞噬。
她刚从医院出来,背包里装着大夫开的药,不沉,没什么重量的药却花费了她好几天的饭钱,利思隔着手套揉了揉她的左手手腕,贴着肌贴不适仍然没有缓和,她继续向公交车站牌走去。
雪天道路难行,环卫工人不停的向马路上撒盐化雪,但雪势仍未有消弱的迹象,化雪的速度比不上雪落的速度。
到训练场的公交车迟迟未来。
利思跟教练请了假,其实今天可以不用去训练的,医生也建议她左手手腕短期尽量不要剧烈运动,但她是乒乓球运动员,而且是左手持拍的乒乓球运动员,日复一日的练习已经被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优秀的努力的运动员太多了,她凭借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天分和高强度的训练才渐渐在各大比赛崭露头角,她的梦想还没实现,她不想放弃任何一次能够让她进步的训练。
公交车迟迟不来,利思把诊断结果发给教练,教练又重复的告诉她,今天好好回家养伤,等休息好后再来训练。
回家的公交车也没有要来的迹象,马路上空空荡荡,利思决定步行回家。
簌簌落下的雪花像电影里帧速渐慢的经典镜头,只不过利思现在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只想快点回家。
她都快把自己裹成俄罗斯套娃了,还忍不住的打寒颤。
怎么会有这么冷的冬天呢?
手机还在这时候响起,利思艰难的从口袋里拿出刚放进不久的手机,是母亲徐敏澜打来的。
徐敏澜的声音很温柔:“思思,仇教练刚才跟我说你今天不用去训练了,那你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妈妈给你做。”
利思的母亲徐敏澜和父亲利万成都是曾经的乒乓球运动员,两人曾多次获得国内外大赛的单打、双打、混双和团体冠军,后来因伤退役后二人步入婚姻殿堂,即使不能在赛场比赛,二人仍然选择为我国的乒乓事业贡献一份力量,退役后徐敏澜先后去了省队和国青队任主教练,利万成也一直在国家队工作。
算下来利思的教练仇凡还是利万成带过的徒弟。
利思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碰撞,“今天好冷,咱们吃火锅吧!”
徐敏澜听出了利思的声音都在发颤,现在一定很冷,长话短说:“都听宝贝的,妈妈和爸爸在家等你,今天天气不好,你路上慢点哦。”
因为训练需要一直住在队里,只不过徐敏澜和利万成夫妻二人现在因工作都住在烟城,所以队里也破例同意利思回家养伤。
雪好像又大了一点。
利思装好手机,继续向前走。
仔细算算,上次见到爸妈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上个月她去打世青赛的时候,徐敏澜和利万成也来了,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匆匆一眼,哪怕她拿了冠军,他们也没有见多长时间,甚至连一顿饭都没来得及吃上。
利思想到马上就能回到家,不由自主的加快脚下的步伐。
奈何今天的风雪太大,越是小心越容易滑倒,她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偏偏这一下又摔得很寸,明明今天穿了很多衣服,可手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力气也没有,侧趴在雪里起不来。
更不巧的是,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羽绒服,看上去和雪融为一体。
利思“哎呦”了一声,她倒在地上,看着大概三五步远的位置有人朝这边来。
还不算太倒霉。
利思喊了一声,“能帮个忙吗!能扶我一下吗?”
对方充耳不闻,连低头的意思都没有,似乎认为利思的话不是对他说的,仍要继续向前走。
走近后,利思看到对方穿着一身黑,他太高了,利思看不到他的脸,尽管对方穿着长款羽绒服,仍然能看出对方身型削瘦颀长,比例极佳。
“低头看看我,我在地上,我在雪里!”利思以为对方没有注意到她,她冲对方喊话,同时自己双手也在用力的支撑,尽量靠自己能从雪里爬起来。
如果让队友知道她自己摔进雪堆里还爬不起来,那不得被他们笑死?
但利思没想到,对方听到她的话后,好像刻意的偏离了她的方向,离她远了一点。
利思无奈,这是把她当成碰瓷的了?
真不用你赔偿的!
他走近后,利思才看出对方大概和她差不多大,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谨慎?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今天她尚且能自己爬起来,那如果摔倒的是个老年人又该怎么办?
利思从摔倒到现在也有一会儿了,手上渐渐有了力气,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雪都没拍,就走到那个男生面前,仰着头问他,“你刚才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利思仰着头,才注意到对方的长相——
精致。
这是她最先能够想到的词汇。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长相这么精致的男生。
雪花铺天盖地而来,他的睫毛上落下淡淡的白。
他的眉骨突出,鼻梁挺拔,黑色的围巾讲他的下巴裹了起来,看不到他的嘴巴,眼神淡淡的,眼尾微微上扬,额前的发丝被风雪打湿有些许凌乱,但这并不影响他整体的精致。
男生开口,声音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没听到。”
利思下意识的低头想要质问,怎么会没听到呢?明明她都发现他注意到了。
也直到这时,利思才看到男生右手里握着的,是盲杖。
想说的话被吞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不上不下的差点将自己噎到。
利思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居然是盲人?
所以对方不是故意的不帮她,而是真的帮不了。
利思为自己方才摔到时候的擅自揣测感到羞愧,一下子居然在男孩子面前涨红了脸,可转瞬一想,对方见不到她脸红的样子,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以走了吗?”
仍然是淬着冷气的声音,利思觉得他的声音和今天的气温简直不相上下。
利思忙不迭的点头,但又想到了对方看不到,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说:“刚才……打扰了。”
对方没有再多说话,一个人独自向前。
利思注视着对方的背影,他的背影很挺拔,即使漫天大雪,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