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杨德柱把监控翻看了好几遍，指着里面的咸猪手对云春说：“就是这个人？”

云春点点头，声音不算大，但咬字很清楚：“嗯，他是会员。”

“老子不要这种会员，”杨德柱一脸烦躁，担心道，“刚才你处理的方式有点太硬了，旁观的人估计都以为你在给这个人找理由推脱，要不是有监控，我这里你也过不去。”

云春把头低得更靠下，下巴几乎都要戳在锁骨上了。

他这一路上心情也很跌宕起伏，当时那种情况，什么也不说肯定不行，但又能怎么劝呢，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完全没有经验。

好在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也没有造出什么混乱来，结局还是好的。

杨德柱想了想，有点气不过：“这次就算了，我会找人去警告他一下，把他的会员给退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及时找领班……对了，今天的领班呢，把他叫过来！”

云春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轻快的微笑：“我去叫领班。”

云春笑着出门，走到门口撞上一人，他马上退了一步让那人先走。

那人与他擦肩的时候忽然停下来，看着他道：“你等等。”

云春和杨德柱一起抬头看向他。

柳野双手插兜，把嘴里叼着的花椒木拿了出来，皱眉看了云春几眼，对杨德柱道：“把他这周的工资给结算了吧。”

杨德柱愣了一下：“啊？”

柳野掏出皮夹，低头数了几张，动作挺烦躁的，最后干脆扯出一叠，对折后胡乱塞到云春胸口的口袋里。

杨德柱看明白了，站起来盯着柳野。

柳野的话就是孟颂今的意思，这是不满意今天的事儿，要把云春给开了。

这个场子盘出去就姓孟了，孟颂今说的话几乎没人能反驳，杨德柱想了几秒，无奈对柳野道：“我和他说吧。”

云春一开始没明白柳野是什么意思，口袋里被对折得乱七八糟的钞票弹出了几张，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柳野插着兜走了，杨德柱叹了一口气，对发怔的云春说：“小云，你应该知道换老板了，这就是老板的人，让你走呢，也是新老板的意思……这周的兼职工资我晚上发你微信，今天也不早了，先回家吧。”

这是要辞掉他。

云春眨了眨眼，手里的钞票被他攥得死紧，喃喃道：“为什么啊？”

就在一个小时前，云春刚给红姐发消息，辞掉了会所那边的兼职，要是连清吧这份兼职都没了，他的收入来源几乎都断了。

更何况，云春不知道被辞的原因，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言行，拔高音量道：“杨哥，我做错了什么？”

杨德柱一脸为难，他是老实人，云春也是他亲自招进来的，都是好孩子，他也不知道孟颂今为什么要开了云春，只能撇开头道：“小云，你也算半只脚踏进社会，有时候老板个人的喜恶比你的对错要重要多了。”

云春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份收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份收入也丢了，不是什么狗屁老板喜不喜欢你。

收入来源在一天内都断了，对于普通人都是巨大的压力，对云春来说，这种感觉只能更深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我明白，是因为刚才我多嘴了吗？”

杨德柱张了张口，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应该差不离，毕竟孟颂今之前又不认识云春，而且孟颂今好像一直不喜欢云春这种长相的男人。

“我可以走，但我不能这么走，”云春深呼吸几次，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要当面解释清楚。”

杨德柱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春转身跑开。

清吧有四层，第一层是营业区，带一片露天广场，第二层是包间，最上面两层是办公区，新老板要是还在酒吧，不会离开这三个地方。

云春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很快，就在顶层的中央商务区看见一个人。

他坐在圆形玻璃台旁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坐姿随意却不懒散地靠在后面的座椅上，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背对楼梯口忙碌着。

在社会几年摸爬滚打，云春有眼力，能看出面前的人绝大概率就是杨德柱口中的新老板——能在四楼坐拥这样的办公条件，还有这一身的穿着与气质，与他这种底层打工人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