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提醒了湛夏。
她取出手机,试图输入刚刚默背下来的号码,添加为联系人,这样或许能找到贺绥的社媒账号。
她很害怕打扰别人,但却喜欢偷偷看别人的动态,透过屏幕,她能观察到自己在意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对方察觉不到她的来访。
听起来很阴暗,所以湛夏机智地把自己的账号名改成了momo,一mo混在万mo里
正输入号码时,耳边飘过议论声,
“……荣荣和贺绥应该是真的,我想起来了,他俩小时候关系就挺好,这不是青梅竹马吗?”
湛夏按号码的动作慢慢停下,喉头发紧。
“是啊是啊,还有个炸裂的小瓜,”一个女生压低了嗓音:“荣荣好像有点喜欢贺绥,他俩拿欢喜冤家剧本。”
“不可能吧,”另一个女生道:“荣荣不是只冲高冷男的吗?贺绥他高冷自持个泡泡茶壶,就很幼稚臭屁一男的啊,虽然长得还不错。”
“荣荣换口味了也说不定,不管了,我先磕为敬。”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离开,湛夏站在原地,机械地挤压肺部,把空气慢慢排出。
她们的话语像一根很韧的绳索,缠绕在她身躯上,令她动弹不得,原来如此,闻荣荣突然恶劣的态度有了缘由,难怪她那天得知贺绥与自己过去的时候那么不开心,也难怪自己问她要贺绥的联系方式,闻荣荣当场拒绝。
湛夏知道不该这样腹诽多年的好友,可是又没法不去想,流言无孔不入,闻荣荣和贺绥都是生在阳光下,富有又骄傲的人,他们多么般配。
般配到令她自惭形秽。
*
送闻荣荣回去的路上,闻荣荣大发脾气。
“你还喜欢他对不对!你今天都不敢看他,打牌也故意输给他,他随便对你勾一勾手指,你就要上钩了是吗?”
她那么焦虑,好像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一般。
湛夏一边开车,一边温声安慰:“对不起荣荣,但我和他并不合适,关系也早就结束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妨碍你们。”
“他还给你出头,”闻荣荣根本听不入耳,语调尖利,嗓音染上哭腔:“你知道他刚才对我说什么吗,他说我压榨你,可你明明是自愿的,你是自愿对我这么好的。”
“是的,没有人逼迫我,是我愿意照顾你,如果有机会,我会跟他解释清楚。”湛夏柔声道:“别生气了。”
闻荣荣安静了半晌,突然问道:“他今天弹的钢琴曲挺好听的,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湛夏正专心开车,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寄夏情书。”
话一出口,她握方向盘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果然。”
闻荣荣背脊重重陷入座椅,下巴埋在白狐狸皮短上衣中:“你从小就五音不全,连两首流行歌的曲调都分不出来,不是真心喜欢过的人,怎么会认真听他写的曲子,还一直记得名字?”
这就是前任的恼人之处,虽然分开了,却始终记得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湛夏无从辩驳,低声道:“就是……还有些好奇,毕竟很久没见了。”
“他对你也是一样吗?”闻荣荣道:“我看不见得。”
“当时是我不告而别,他大概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所以才一直耿耿于怀吧。”
几次见面,他都有意无意地引起她关注,大概还喜欢她?她不敢确定。
闻荣荣突然道:“不回家了,我不开心,你开车带我去趟购物中心,我要买包。”
湛夏一愣:“很晚了。”
闻荣荣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好。”
*
赶在奢侈品店关门前,闻荣荣前去报复性采购。
湛夏照例在试衣间外等她,可这次的闻荣荣要求她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旁,从小顺风顺水的孩子,最受不了与亲近的人渐行渐远。
信用卡刷得太多,闻荣荣妈妈从国内打来电话询问,闻荣荣接起来,简单几句问候之后,闻荣荣突然激动起来:“……我现在没有爱了,你们都不要我,只给我钱,那我花一点钱有什么不对?”
湛夏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安慰:“怎么了?”
闻荣荣哭起来,用力甩开她:“你们都有新的喜欢的人,别管我了,反正我是多余的!”
湛夏几天没休息好,被她猝不及防一甩,整个人撞在沙发角上,不由闷哼了一声。
见她真摔倒了,闻荣荣呆滞了一秒,连忙把手机放在一旁,拉她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湛夏匆匆起身:“我跟阿姨解释一下。”
闻荣荣瓮声瓮气地应下,暂时压抑住了自己的脾气,任湛夏拾起她的手机,同她母亲低声交谈。
店员们目光微妙,努力克制八卦冲动。
“对……可能有点复发了,我会替她约医生,原因?……对不起……我……呃……大概……是感情问题吧……”
湛夏声音减低,分明是心虚。
欲盖弥彰,真没劲。
闻荣荣看向手里的新包带,脑中浮现方才聚会上见到的那一幕——贺绥报电话号码时,湛夏手机的黄色备忘录倒映在她清澈的瞳仁上,贺绥手中把玩她倒的橙汁,余光一瞬不曾从她脸上移开,他们以为他们把心思掩饰得很好吗?不,其实拙劣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