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原来镇北王密谋造反，难怪他和敦亲王和肃亲王来往如此频繁。难怪他按兵不动，只敢车前叫骂威胁，自己放出去的半真不假的消息都不能刺激他——那楚馆行首的消息是她吩咐放出去的，本意就是搅混这一摊子水，事实上，也确实弄混了，镇北王被定罪和这个逃不开干系。

武辛这一出是想让他提前露出马脚，不然等他主动起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若她猜的不错，武辛安排的人马早已在城外，只待救援。

不愧是力压长公主的人，此条计策险而大胆，但获利颇丰。

一来，除去镇北王这一想设法造反的人。二来，救驾之功，包揽圣心。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夜过后，只怕再无人觉得三位世子死的蹊跷，说不得，连那些立宗室子弟的折子都会消失。

武姜钦佩之余，又深感自己与武辛的差距，虽然一同姓武，虽然只差一岁，虽然她能猜中她的计谋，但是她却怎么都比不上她。

但是武姜却并不认为是她本身比不上她，而是十几年来积累的学识、风度、人脉成就了武辛，自己装傻充愣虽然安全，但是也少了许多机遇。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不，这般想着，她又发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听闻，那何秦是在武玉府上被搜出，或许从那场宴会开始，这个局就开始了，说不准，这不止武辛一个的手笔，她自认走得近的长公主也参与其中。

越想越心惊，一旁的宫人扶住她有些软的身子，以为她害怕了，却撞上她微微发亮的眼眸，似激动，似癫狂。

“殿下，殿下。”宫人摇醒她，她回过神来。

“姑姑。”她忽而问，“若我他朝枉死，也会一身骂名吗？”

宫人只当她开始说胡话了，“殿下说什么呢，殿下是公主，怎么会枉死？”

怀中人慢慢起来，她按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也是，确实未必是枉死。

更何况，就算枉死，总好过无声无息地死去。

一步之遥的正德殿，镇北王早已从被关押的地方出来，慢他一步到的敦亲王站在他身侧，二人一齐朝里喊话。

“皇兄，你膝下无子，又身体不好，不如及早退位，待我登上皇位，定帮皇兄打理好社稷江山，不叫皇兄忧愁。”

一门之隔的正殿内，武宣帝被气的发抖，剧烈咳嗽起来，他服丹药过多，已有早衰之相。许皇后一边哭一边安抚他，武宣帝大骂。

“一群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想要朕的禅位诏书，等朕死了再说！”

许皇后哭得让人厌烦，武宣帝躲开她拍打的手，眼前浮现出另一张面容，那人没有女子生就的柔美，眉间自有英气，会骑马，会诗书，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冷静。

若眼前的是她，她绝不会哭哭啼啼。

许皇后不知自己怎的就惹到了陛下，一时不敢哭，又不敢离太远。

武宣帝也知自己的迁怒毫无道理，但生死关头，人又如何能做到讲道理呢？

门外的两个许是沉不住气了，着人撞开门，许皇后躲在武宣帝身边，殿内侍奉宫女太监跪在一旁，武宣帝叹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

他年轻时，弑兄弑父，如今报应来了，他没有悔恨，只是格外想念那时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音容笑貌，宛在耳边。

“清儿...”，我来陪你了。

话未说完，门口有了别的动静，撞门的声音小了，反倒多了刀兵相交的清脆声响，仿佛有人在厮杀。

未几，厮杀声停了。

一稍年迈的将领迈步走近，朝着有些颤抖的武宣帝磕了个头，“末将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武宣帝声音激动，“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这将领，是驻守南疆的崔老将军，正是六公主的外祖，宫中如妃的父亲。

随着崔老将军的到来，武宣帝由死到生，宫中乱军被肃清，今夜落下帷幕。

而那名唤清儿的女子，自然也被武宣帝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