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流光是如何一个人下完这盘棋的？

百里奚不知道，她看着流光出了营帐，跃上高马，身后无数将士紧随她驰入城内。

最后的一个画面，流光睁开眼睛，她身处一座陌生的殿内，身体无法移动，她想看清自己的位置，灵力使她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她处在了极高处。

回身，一个头颅摆在案上，闭着双目——那是她自己的脸。

原来我死了啊，当意识到这点，她的最后一丝灵力散尽了。

百里奚等人也被逐出了幻境。

众人一阵沉默。

流光不知道她是如何身死的，他们却有所耳闻，历史上称流光参加这次会面后，回到城中当夜，被王城来使下毒害死。

但看回忆，真实的情况更加惨烈，流光应当是被漱丹国国师重伤后，又被凡人斩掉头颅。

她非普通修士，寻常毒药怎么会害死她了，唯有斩下头颅才能令人放心。

衡阳宗弟子咬牙切齿：“如果我在此，必杀那王城来使泄愤。”

白麒则心道：“这无头人原来是彩云国的大将军流光，难怪她会救我？如果她的仇人还在世，我一定为她报仇。”

这些年轻人看向外表最长的杜林：“杜长老，您知道那碧云国后来怎么了？”

“据我所知，流光去世后，麾下精锐被漱丹国坑杀，碧云国王室弃国逃亡。”

“漱丹国占领碧云不久后，因太过残暴又被后来的西境之主所灭。”

“而那群逃亡的碧云国王室，在投奔另一个王国后，不久纷纷死于非命，有人说是流光复仇，也有人说是那个王国容不下他们，谁也不知道真实的原因。”

“你们这群小子心不静，那等泄愤的话不要再随便说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潜心修习才是正道。”

衡阳宗弟子对视一眼：“知道了。”

百里奚低首轻轻抚摸着铠甲，心绪难平。

那时她并不知真相，敬晖也弄错了。如果她知道流光死得如此惨烈……

她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一日，长风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血腥气和浓重怨气，朝云追在身后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

她眉心一跳喝问：“你做了什么？”

长风梗着脖子：“师父不愿意为流光师妹报仇，弟子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害死却无动于衷。”

朝云低下头：“师父对不起，弟子来不及阻止师姐。”

百里奚何等了解这两人脾性，只再次问道：“你们杀了谁？”

长风嘴角扬起嗜血笑意：“自然是整个碧云国王室。”

那时她深陷失去弟子的痛苦中，又担心长风恶性难消，命她回宗门之后去后山闭关思过半年。

长风气她的冷酷绝情，遁往秘境避开她，从而惹下一桩杀生祸事。桩桩件件，竟是如命定般让人心悸。

她又回忆起无头人攻击游客那次。

流光应该是担心城主府的侍卫伤害游客中的年轻女子，所以才出现驱赶他们，后来见到她出现，遁逃山林。

那时她怎么会没发现呢，若是无头人有心掳走游客，凌波怎会是她对手。

一旁白麒分析道：“所以每次无头人出现在受害人旁，不是因为她想伤害她们，而是因为流光将军想保护那些人，驱逐她们离开危险的地方，结果被误认为了凶手。而敬寅要做坏事，正需要一个顶罪的，流光将军便成了他的嫁祸对象，而且无头人这个身份也方便他用来对付其他修士。”

道一抱着双臂，并不完全赞同：“你的意思是这个家伙不仅不无辜，还是个大好人？流光将军生前或许是个不错的人，但死后谁知道呢，她现在无故复活，全身缠绕着怨气？指不定哪天就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白麒不知如何回答。

百里奚神情冷寂：“不是她想复活的，是有人将她唤醒，使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众人看向她。

百里奚捏着一枚褪去黑气的青色玉简：“这枚玉简带我们回到了主人的记忆，它离开流光的骨骸后，这具骷髅就再也没动过了。”

杜长老：“这是？”

百里奚只是道：“复活道具之一，有人通过它作为媒介，唤醒了流光。”

白麒道：“是谁想复活流光将军，想用她做什么？”

“为什么有人死后还不得安宁？”

这也是百里奚想知道的。

城中已经不能回去了，敬寅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百里奚去宣寻了凌波和白麟，两人果然不见了。

结界并没有被破坏，倒像是里面的人自己走出来的样子。

百里奚御剑寻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们人影。便先回到衡阳宗弟子驻扎的地方。

白麒守在流光身旁，见她没有带回弟弟，有些失望，听说他们离开结界，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安慰道：“我和弟弟有心灵感应，他们现在应该没事，不然我弟弟不会这么平静。”

百里奚淡淡嗯了一声，席地坐在流光身旁，拿出那枚玉简，心中不知思量着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