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盛莲池张了张嘴,最终啥也没说乖乖转过身。
她其实想说‘我不放心你扶’,可说了恐怕也只能换来他一句‘不放心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暗下决心,回去赶紧筑基。
因有前车之鉴,重离不再斜向上飞,御剑垂直上升,同时用右手抓住盛莲池的肩膀,帮她控制身体平衡。
飞剑离开地面二十多米,盛莲池恐惧到极限,失声尖叫,来时抱着重离,一方面更有安全感,另一方面视线受阻,虽然害怕,可其实对高度并没有太深刻的感受,可此时不同,她站在前头,月光皎洁,视野开阔,随着高度上升,双手找不到着力点,恐惧被无限放大。
“别叫了——”重离实在受不了,直接对她使了禁声咒。
发不出声音,恐惧无处宣泄,化为眼泪喷涌而出,迎面劲风吹得肉皮抖动,泪水顺着气流飘到身后,正好打在重离的眼角。
重离抬手摸上被泪润湿的皮肤,水汽早已蒸发,哪还有一点儿湿意,只是那块皮肤酥酥麻麻,还微微有些发烫。
他有些怔忡,目光不由落在前头少女身上——
少女脊背僵直,肩膀抖动,微垂着头无声抽泣,鬓角的发丝随风乱舞,不时扫过他的脸和脖子,留下丝丝麻痒,他心底升起一丝从未有过,且难以言表的情绪。
辘辘——辘辘——身后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夜空中极为突兀。
重离回头一看,顿时面色凝重,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被这家伙盯上了。
盛莲池也察觉不对,停止哭啼转过头,可视线被挡住,她又不敢乱动,根本看不见发生何事,她隐隐不安,朝重离拼命使眼色,示意他解开禁言术。
重离视而不见,只低声说道:“转过去站稳,别动!”
语毕,飞剑猛然加速,辘辘声也跟着急促起来,盛莲池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一团黑雾于月光下尾随俩人,那辘辘声便是自这黑雾中发出。
嗖——骤然一声破空响,一根赤羽如离弦之箭从黑雾中射向重离后背——
那赤羽锋利如刀,寒芒森然,自重离后背而入,从盛莲池胸口而出,须臾间贯穿两人心脉,刹时鲜血飞溅,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重离闷哼一声,脸上难掩痛苦之色,盛莲池只觉嗓子眼一甜,胸中气血上涌,立时喷出一口鲜血。
心脉受伤,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凶多吉少,偏偏重离要操控飞剑,根本无暇为自己疗伤,只能用手捂住胸口血洞,却无济于事,鲜血从手指缝隙中不停冒出。
盛莲池看着胸口咕咕直往外冒血的窟窿,整个人都懵了,直至尖锐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她大脑一片空白,大概是置之死地后生出的孤勇,亦或是意识模糊时肌肉记忆发挥了作用,她竟不由自主地运转灵力为自己疗伤。
赤羽接二连三射出,片刻功夫重离后背便插了密密麻麻一片,鲜血横流,在空中下起一场血雨。
重离分出部分灵力撑起结界阻挡赤羽,如此一来,灵力大量消耗,生机从体内慢慢抽离,长此下去不是流血而亡便是灵力枯竭坠剑摔死。
他心急如焚,却又实在想不出脱困的法子,芥子袋里倒是有块保命玉符,可捏碎了也只能救一人,他不由看向身前人,眼底一抹狠厉,手慢慢伸进芥子袋,摸上那块玉符——
正要捏碎玉符,却感到一丝丝微弱的力量在为他续补生机,孱弱却源源不断滋润着他的元神。
这是——他立刻看向身前少女,瞳孔地震,目光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然此刻并非深究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右手一挥,竟将盛莲池收入灵兽袋,同时迅速捏碎保命玉符——
顷刻间,他似脚下生风,化为一道流光划过夜空,转瞬已至坤元宗山门前,摔落在地,强撑着将盛莲池召唤出来。
盛莲池只觉着转瞬之间,已身处坤元宗宏伟肃穆的山门前,她顾不上惊讶,忙去看重离。
那重离瘫倒在地,背上密密麻麻插着无数赤羽,鲜血染红了升云梯的台阶。
她大惊失色,连忙扶起他,只见重离脸色惨白,口吐鲜血,却还强撑着掐了个法诀,为她解开禁言术后才陷入昏迷。
这人怕是要不行了,盛莲池心头一慌,忍着疼痛召唤出小白。
小白见她浑身是血急的嗷呜嗷呜直叫。
“别担心小白,”盛莲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你快驮着我们去传送阵。”
小白立刻俯下虎躯,盛莲池顾不上胸口依旧流血的伤口,忍着疼拼尽全力将重离抱上虎背,自个儿再面对着他坐定,小心翼翼将他拥入怀中,尽量不碰到他后背和胸前的伤处。
他后背赤羽太多,她不敢贸然拔掉,怕他流血过多而亡。
此时便是赶回仙猿峰也无人相救,可若是去别的山峰又恐惹来麻烦,思来想去,盛莲池决定找甘慧来仙猿峰帮忙。
她取下传音玉符,这才发现玉符在闪烁,注入灵力后,听见燕兰纯焦急的声音:“师姐,你在哪儿?这么晚怎么还不回来,南宫师兄还在仙猿峰等你,你快点回来吧。”
盛莲池眼睛一亮,心道既然南宫麟在仙猿峰,倒也不必联系甘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