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看着灰蒙蒙的天，情绪低落地道：“笔笔，我也有些不开心。”
她不认识那个阿姨，但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个阿姨的痛苦。
泡泡想，如果她生病了，那妈妈是不是也像这个阿姨这样呢？是不是也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崩溃大哭？
泡泡喜欢妈妈笑，因为妈妈漂亮，笑起来更漂亮。
泡泡看向谢自横和哲叔说：“哥哥哲叔，我想去上洗手间。”
谢自横向她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
如果不可以的话，这种医院是提供服务的。
泡泡点头：“可以。”
泡泡走进洗手间，收拾得极其干净的隔间里能够听到那个女人捂着唇崩溃的哭声。
泡泡走进那个阿姨旁边的一间洗手间，她把马桶盖掀下来，屁.股坐在上面朝前倾身。
顶级私人医院的洗手间收拾得很干净，门板上不会出现各类小广告。
泡泡拿出笔就在洗手间的门板上画画，成真会画儿会消失，所以不担心给保洁阿姨增加工作压力。
泡泡先画了一个半圆，又用线条连接成一个兜帽模样的画，她再用黄色在雨衣最下面画上几只可爱的小黄鸭。
“为什么？为什么会生病？”
隔壁的女人捂着嘴，哭着喃喃：“是不是我怀孕的时候没有调理好？”
“是我没有提前发现异样……”
她的世界就如同窗外灰蒙蒙的天，黑云压境一片漆黑，只是天还会有亮的那一刻，她不会有了。
再也不会有了。
就在崩溃达到了顶端那一刻，女人忽然看到隔壁伸出来一只小小的手，手里拿着一套折叠好的淡黄色雨衣。
隔壁的哭声戛然而止。
泡泡把雨衣轻轻放在隔壁的地上，笨拙地安慰说：“阿姨，姐姐会好起来的。”
泡泡说完，这才起身打开洗手间的门离开。
女人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套黄色雨衣，她颤抖着手拿起来展开。
是一套崭新的儿童雨衣，雨衣最下面是几只可爱的简笔画小黄鸭。
她一眼就看出雨衣的大小自己女儿穿正正合适。
隔壁陌生的孩子，陌生的点点善意。
女人坐在洗手间隔间里，抱着那套雨衣嚎啕大哭不止。
泡泡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谢自横就道：“准备回家。”
谢家的车早已停在了医院正门口，而哲叔已拿出了提前备好的黑色大雨伞撑开。
谢自横单手把泡泡抱起来，示意哲叔替他撑伞去车上。
恶劣的天气或是女人崩溃的那根稻草，而同在一片雨天之下的泡泡，脚上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泡泡坐在真皮高档座椅上，看着自己的小皮鞋有些沉默。
那个戴帽子的小姐姐哪怕有她送的雨衣，也会弄脏小皮鞋吗？
若是平常，谢自横财懒得搭理小屁孩，他斜睨着泡泡问：“怎么了？”
泡泡抽了抽微红的鼻子，有些难受地问：“哥哥，人为什么要生病呢？能不能不生病呢？”
谢自横微怔，真诚地说：“我也希望每个人都不会生病。”
哪怕人从出生注定了要死亡，那他希望是顺其自然的在睡梦中快乐离去，而不是在病痛折磨中离开。
看见泡泡那失落的模样，谢自横又说：“其实现在已经攻克了很多疾病了，也就癌症这种绝症比较难。”
其余绝症谢自横知道的不多，只有癌症耳熟能详。
【太有共情力的孩子其实不太好，特别是有心无力的时候。】
【果然不能看谢家的直播，第一天直播的基调太悲伤了，不要去医院啊啊啊！】
【愿所有人的家人都平安健康！】
【接！】
泡泡闻言又靠在座椅上，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雨点由大转小。
泡泡想，要是有不会生病的果子就好了。
泡泡忍不住问：“笔笔，泡泡是不是自私的坏孩子？”
神笔精灵很诧异地飞了出来，在泡泡面前停住：【泡泡怎么可能是坏孩子？】
泡泡脸上有羞愧的神色，她说：“可我有笔笔你后，只给自己画过好东西呀。”
哪怕给爷爷奶奶的礼物，给妈妈的摇钱树，那也是因为他们是她的家人。
笔笔一愣，没想到泡泡会这样想，它想想认真说：【不想做孙悟空的小孩健康长大也是英雄。】
泡泡若有所思，可她想做孙悟空。
东边日出西边雨，等他们的车开进别墅区域时，雨已经彻底停了。
泡泡把车窗放了下来，嗅着外面雨后山间的清香气息，还有泥土的味道。
前面有一辆不快不慢的白色面包车，他们的车速很快就追上了面包车。
泡泡朝窗户里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呀！”
面包车里不是别的，而是一方漆黑的庞大棺木，棺材上还有着各种繁复的雕花，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啊啊啊见棺发财，见棺发财！】
【我靠，这是哪家死人了？这棺材有点豪华啊。】
【豪华顶什么用？只是一个装……的盒子，懂吧？】
【吓死我了，谢家的直播间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一整天都怪怪的，一点都让人不开心！】
泡泡认识棺材，因为村里死了人就会把遗体放进棺材里。
面包车没一会儿就转弯驶入了容公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容敬德爷爷的棺材。
老一辈是很神奇的，一会儿忌讳提及死亡，一会儿又努力准备着后事。
提前预备好悼文，准备好要穿的寿衣，甚至未来要躺的棺木也要提前过过眼才能安心。
容家已经在预备后事了，棺木、寿衣、寿鞋，甚至过几天容公馆的寿堂应该怎么布置，容老爷子已经在交代当中了。
泡泡和池淼回来的第一天，泡泡就从爷爷那里听过容爷爷生病了。
泡泡有些好奇起来：“哥哥，容爷爷为什么会得肺癌呢？”
谢自横翻了个白眼道：“还能为什么？喜欢抽烟呗。抽了几十年的老烟鬼不得肺癌才怪了。”
当然肺癌病变还有别的因素，但90%的肺癌患者都和抽烟有莫大的关系。
谢自横总觉得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自家老头，谢仲云和容敬德这对老基友抽烟程度那可是不相上下的。
现在爷爷还活蹦乱跳的，纯属运气好祖上积德。
同样私下也抽烟的哲叔闭紧嘴，不敢开口。
而泡泡听到这句话，吓得小脸一瞬间就白了，本就圆圆大大的眼珠子瞪得愈发大了。
“抽烟会得癌症吗？”
泡泡瞬间想到了自己送给爷爷的礼物，她急得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想爷爷也得癌症，也会躺进棺材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泡泡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我给爷爷送了，送了榴莲味道的烟卷。”
哲叔看着泡泡一下就哭了，顿时额上一阵冷汗。
这可是他当初在车上给泡泡小姐说的，是他说老爷子就好那一口烟……
谢自横听到榴莲味的烟卷先是用神奇的眼神打量了泡泡一番，然后笑道：“放心好啦，爷爷不喜欢吃榴莲，他对烟的要求高得很，不可能抽的。”
泡泡想到午宴的时候，爷爷只尝了一口榴莲就不吃了，或许可能真的不喜欢榴莲。
谢自横看见泡泡眼里还包着泪花，打包票道：“你不信？爷爷要是抽了你那榴莲味烟卷，我就，我就……把米芾的《蜀素帖》立刻通临一遍！”
哲叔低头看着手指，没吭声。
【哈哈哈押注了押注了，谢自横还欠着赵孟頫《洛神赋》没有临完，债多不怕愁。】
【我是无法想象谢老先生这种饱学之士迷恋榴莲的。】
【就我想知道哪家商店给小孩卖烟的吗？】
车驶入谢家的院落群，一开车门，泡泡就和谢自横朝老爷子的书房方向而去。
这个时间点，谢老爷子只可能在书房搞创作。
书房的门是半掩着，一股淡淡的气息溢出来，谢自横心里咯噔了一下，先敲了敲门就推门进去了：“爷爷，我们体检回来了。”
一走进去，就见那古朴的书斋之中，书桌上放着一大盒金黄的榴莲，谢老爷子翘着二郎腿非常悠然，手里夹着烟嘴里吞云吐雾着榴莲的烟味，好不快乐。
谢自横低头一看，上好的宣纸上写着一首诗，墨迹还没有干透，显然是才写的。
——《咏榴莲》
一首打油诗。
谢自横：“……”
谢仲云：“……”
两爷孙尴尬对视。
谢自横僵硬地低下头，和泡泡澄澈的目光对视，谢自横背在身后的长手在轻轻发抖。
老头子你害人不浅啊，手早晚要写残！
米芾（fu2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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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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