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的自作主张。
你再做事果决,也得照顾一下我的口是心非“口是心非”行不行?
蔓延指着车棚子里的两架自行车,“挑吧。”
鲜梣把装着食品的箱包放进体型较胖的那辆车筐里,刚要推,不成想叫蔓延按住了他的手腕。
“让我骑。”
“啊?”
鲜梣愣。你早有选项,干嘛还让我动脑筋?
难道在考验我的眼力拙不拙?
体态轻盈,黝黑闪亮,应该刚刚好擦拭过的样子。
就我这个体块儿,你还把不禁摔的让出来?
“你骑吧,我怕它禁不住我的重量。”
“勾凇的车太贼。”
我怕你掌握不好车把,拐到水沟里去就惨透了。
雨后的田野尽是清新。沙地上有一只只的鸭和鹅走过,它们要去水里捉鱼捉虾。
他们车子压在沉沉的沙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两个戴着同款灰色运动帽的男孩,在夏日的明光明媚下面,尽情地骑着,笑着。
蔓延的手机有了提示音。
他一脚支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
【勾凇:看看,我有多努力,阳光当头照,做好读书郞。】
一张图片展示出来,勾凇在包筝的书房和他地大兄弟在背化学公式。
【蔓延:好样的。】
【勾凇:你呢,在快活林欢够了吗?奶奶让我问问,你啥时候开始study?】
【蔓延:奶奶知道什么叫study吗?】
蔓延掐断聊天,车轮继续滚滚。
鲜梣看着远天的云问:“谁的信息?”
“能有谁?”
你管得不嫌宽吗?
我啥时候对着你,束东束西的?
“快活林”就在前面,太乙观是也。
大好的青春年华,不来晴空下行快活,圈在四角封闭的屋子里和道道公式缠缠绕绕,那是个人的志向问题。
我可没说,我不爱学习啊,至于学什么,那是秘密。
太乙观的建构历史至少有千年,清代大修过,近代以后,修缮保存这座古代建筑物,就是阏氏文物局一项重要的工作内容。
庙宇建在山顶之上,一株株的参天古树包围着它。
远远地,古钟闷敲,余韵袅袅,烟雾霭霭。
蔓延用铁索链把车子扣在碗口粗的杨树上。
鲜梣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蔓延。
刚喝了小半,鲜梣又给夺了回去。
仰着头,鲜梣把剩下的水喝完。动作优雅地将空瓶子投进分类垃圾桶里面。
你什么意思啊?
个人喝个人的,显得生分,是吗?
鲜梣一拉他的手,“走吧,看过这次,再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是谁承诺——明年开春来听我吹“鬼泣”的柳笛的?
来阏氏陵乡下,哪有不逛太乙观的道理?
碍于游人多,蔓延推开他的牵扯。
鲜梣在他耳边吹风,“你看,大家都是你牵我,我扶你的,几百级的台阶,没有人‘互助互爱’,要累死个把人的。”
别为自己的“鸡肋”找借口。”
蔓延先跨一级台阶。
我自小就在这里上蹿下跳,能累死的只能是你。
“等我!”
鲜梣不走,在下面叫他。
别指望我背行李,我上山从来都是两手朝天的。
就你大少爷事儿,逛个庙堂,拿那么多稀的干的。
背着小猴儿的母猴都没你累。
“我要跟你说明白一件事情。”
鲜梣的声音很大,惊得几个路人回头看他。
蔓延只得又蹦回来,挡在他的前面,攥着拳头,直着脖子强调着,“不是没丢下你么,再叫把狼都招了来。”
“爸爸不要小孩,不是我不许他要的。”
大少爷,急赤白脸地跟我解释这个干嘛,鲜氏的家务事我有必要知道吗?
青天白日的,我脑抽,才跟你到这里来受洋罪。
“爸爸有很多理想要实现,再生小孩会占据他很多时间。”
照你这么说,大家的二孩儿三孩儿都别要了呗!
鲜梣扣住他的两手,“世人可以不理解爸爸的苦,但我们两个得想明白他。在他,有多少子孙,不是重点,为大家留下一些什么,才弥足珍贵。就像我师爷那样地散尽家财,你能体谅,也要体谅爸爸的。”
蔓延瞅着他,何苦来,我算哪根葱?
“我们脚下的这座山体,在以后不到几百年的时间就要塌陷成灾了,到时太乙观将会被吞噬。”
蔓延这才把眼睛瞪成铜铃,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从民国到上个世纪的某年,人们大肆开采山底下的煤炭,整个太乙观的地基基本轮空。再怎么保护,也填不满将近百年挖出来的洞。”
蔓延反抓过他的手掌,“鲜叔和考古学家们想到拯救它的办法了吗?万寿宫都可以整体迁移,我们的太乙难道不可以吗?”
“你别急。”鲜梣握着他发颤的肩头,“这是个大工程,人力,财力,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蔓延秒傻。
“师爷一生的积蓄都为了它,并成立了‘太乙观修葺基金’。”
“啊……”蔓延一下子坐到台阶上,鬓角有涔涔的汗水淌下来。
鲜梣两手摁着他的膝盖,朝上看着。
“不想说太多,怕你累。你所受的苦,我都没有尝过,但从此,我要你跟我一样活在阳光的下面,享受幸福。”
他说着,掏出纸巾为蔓延擦汗滴。
鲜梣从口袋抓了一粒糖,撕了包装,送到他的嘴边,“在这里的房间,我没有闻到烟味。”
“婶婶有咽炎。”
鲜梣笑,“如果我也有喉咙疼呢?”
滚!
怕吸二手烟,还死乞白赖地住我下铺?
“爬山我不太擅长,你能牵引我吗?”
别搁这儿来回来去地倒腾,牵牵牵!
拉头牛又累不死我。
请了两柱香,蔓延和鲜梣把点燃的香插进香炉,然后在垫子上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