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的时候，孙淼偷偷摸摸进了工位，一切好像风平浪静。霍令宇一声不吭地走了，她和路顶顶在酒店附近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去了哪，只好垂头丧气地作罢。

上午平平稳稳地度过，李行简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孙淼暗自庆幸，说不定隔着防窥玻璃，李行简看不清她的样貌，就算看清楚也记不起来她是自家公司的员工。

但她忘记了，李行简的脑子从小就被老师夸赞过目不忘。

午休的时候，孙淼起身热饭，她的厨艺进步不少，正当她大快朵颐之时，没发觉部门突然沉寂，然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穿着西装套裙、气势干练的小徐带着两个保镖，笑吟吟地看着她。

孙淼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看见难得从总裁办下来的人，心里慌了几分。

她咽下去，扯出一个体面的笑：“徐总助……”

两个保镖堵住了她的工位，周围的同事默不作声耳朵却都竖起来听着动静。没有人不知道总裁办的徐助理，她是李行简的得力助手。

小徐皮笑肉不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不容置喙，“孙小姐，小李总有请。”

李行简的办公室很大，甚至有些空荡荡。她战战兢兢坐在李行简的对面，面前是小徐沏的一杯热茶。作为基层的员工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待遇，如果她的手机没有被收走的话。

茶叶在杯子里起起伏伏，升腾的水汽好似清晨远山的雾气，孙淼啄了一口，她一个压根不懂茶叶的人也能喝出来它很名贵。

她把杯子放下，桌子和杯子发出闷沉的碰响。

李行简翘着二郎腿，右肩随意搭在沙发上，双眼底下倒是乌青，似乎一夜未眠。他开口，礼貌疏离，没有带一丝感情，“孙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把你叫来的原因。”

声音还有些嘶哑，估计是昨天吼多了。孙淼漫无边际地想。此时的李行简又回到那个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人了，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歇斯底里和疯狂的一面被他掩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是不相信两个大差径庭的性格竟然是一个人的。

他咄咄逼人，近乎要逼死霍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孙淼把几缕的碎发拨到耳后，缩缩脖子，没敢说话。

李行简的沉沉眼底淌着不知名的闪光，接着缓缓开口：“你告诉我霍令宇在哪，我的耐心有限。”

孙淼再怎么说也是二十来岁的女生，平时没太接触过李行简这样身居高位、语气强势的人。

“我可以让你立马晋升。你刚毕业没几年，竞争又那么激烈，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当然如果你没有给出我想要的信息，”李行简顿了顿，“我私以为你不能承担接下来的后果。李氏国际算是全球靠前的企业，我相信，一个被它公开除名的员工，接下来的职业生涯会很难走。你那么年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多为自己做打算，我也是为了你好。”

算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孙淼吸了吸鼻子，手指绞着膝盖上的裙摆，还是不肯开口。

两人沉寂了片刻，突然，李行简拿出一本支票本，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推到孙淼面前。笔帽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家在西北小城，这些钱足够你在你老家全款买套很好的房子了。”李行简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得寸进尺了。”

孙淼看也不看那张支票，第一次开口：“你说会让我在行业里混不下去，就是当初你对霍哥做的吗？”

李行简一愣，立马换上一副冷峻的面容，“与你无关，不要扯其他的话题。”

孙淼对付这种老狐狸还嫩点，死不开口李行简就打算一直跟她耗下去，她索性继续坚持：“不，我就要谈，当初是你在网上发动的那场舆论，害的霍哥丢了工作。”

李行简皱皱眉，孙淼已经不是在询问他了，而是一个肯定句。

社会身份差距如此之大，她心脏如鼓擂，仿佛又回到昨天握着方向盘带着霍令宇逃出生天的自己，孙淼接着说：“他消失的这些日子，是你把他关起来，切断他和外界的所有联系，还把他弄成那个样子。”

这些话无疑是在打李行简的脸。孙淼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是她再穷也有骨气，咽不下心里一口气。

孙淼不知道哪生出的胆子，一句比一句慷慨激昂，她又怒又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嘴上还骂个不停：“你想从我这里打听出霍哥的下落，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门都没有！我是年纪小，从小地方来申城打工，但我还有良心，有点良心的人的都不会那么干！”

在高压之下，孙淼的心神已经完全失去了平静，一不做二不休，她拿起温热的茶水泼了李行简一身。

满屋茶香。

几乎是同一时间，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小徐带着几个保镖冲进来，下一秒就把孙淼肩膀架起来死死固定住，她疼得用脚乱踢。

李行简脸上和胸前和挂着水渍和茶叶，衬衫已经被弄脏了，几颗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