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宇冷静地分析,以少胜多没有胜算,此时逃为上策。他高中时的打架经验忘得七七八八,手都生疏,还是逃跑为妙。
旁边还有李行简,但霍令宇把他自动排除了,毕竟这好歹算是一场约会,哪有让对方帮忙打架的道理。
殊不知,真要硬打起来,这几个都不是李行简的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霍令宇一脚踢中面前男人的肚子,趁着对方踉跄两步,手推了李行简一把,抓紧掩护他逃出去。
李行简并不害怕或者慌张,他看着霍令宇的动作,心里觉得有点可笑。但他还是配合着。
“沙滩边有个警卫亭,他们也不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绑人,我们快跑。”
还是慢了一步,霍令宇在混乱中,敏锐察觉出有记黑棍直向李行简的小腿。眼瞅着就要打上去,他情急之下,在自身都难保的同时,推了李行简一把。
霍令宇的右腿被棒球棍狠狠敲中。
一阵剧痛,大脑皮层像是瞬间绷紧。他忍住呼喊死死咬住下嘴唇,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拽着李行简跑路。
等看到了不远处终于出现的警卫亭,那群男人也不再追了。霍令宇不顾自己的疼痛,急忙扭头问身旁的李行简。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李行简倒是神态自若,除了额头上有些薄汗,“没事。”
“没事就好,”霍令宇大喘气,看向远处的警卫亭,“我先去报个警。”
那伙人竟然那么嚣张,那么丧心病狂。不知道他们盯了李行简多久,只是今晚意外的行程都能让他们趁虚而入。如果今天李行简旁边没有保镖也没有其他人,如果今天跑得再慢了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要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李行简倏然拉住了霍令宇的胳膊,力度之大。
霍令宇回头,不明所以。
李行简慢悠悠地讲:“不用报警,他们背后的人既然敢买凶杀人必定也留后手了。报警怎么可能会查到呢?”
说的也有点道理。社会金字塔的尔虞我诈霍令宇掰扯不明白,他也没法子,只能郑重更郑重地对李行简说:“那你之后千万要更小心一点。不要遣开保镖们了。”
他又喃喃道:“不想看见你再受伤害了。”
李行简看着霍令宇煞有介事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像是才想起什么,他逡巡地看着霍令宇的右小腿,皱了皱眉,说:“你的腿不要紧吗?”
嘴上难得有那么一点关切的味道。
一张顶级美貌的脸上说着那样贴心的话。即使疼得冷汗直流,霍令宇听了这句话疼痛也飞了大半,他试着装作轻松迈了几步,说:“没什么大毛病,就还是有点疼,顶多也就青了一块吧。”他不想让李行简再追问,“烟花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他不想让行程泡汤,虽然今晚发生那么危险的事情,但是来都来了,如果连烟花都看不了还就是亏上加亏。
两人一深一浅地在沙滩上踱步。
知道这片小沙滩的人果然很少,稍微走远些耳边都尽是绵延的海浪声了。
在两人沉默之间,李行简倒是看着翻涌的浪花,缓缓开口:“在鞍城,我其实没有看过海。”
鞍城这座小县城虽然自己没有海,但所在的城市确实是沿海的,还是比较小众的旅游城市。周围人每逢暑假大多都会去海里游泳、沙滩挖沙子。
小孩子大多几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带着去海边玩,吃一嘴沙子。霍令宇初中暑假的时候老是带着好兄弟们去,公交车两个半小时就可以到,整个暑假晒得黑黢黢,等到寒假再捂回来。
李行简没有去过,可能是压根没有人带他去玩。
开学时大家都在讨论自己假期旅游的地方,只有他打开新买的习题册接着写。
“我从小跟我姥姥姥爷生活,但是他们对我并不好。”李行简第一次跟人说这些,语气闷闷的,“他们之前都是卫校的老师,在那个年代算是受到高教育的人了,很排斥一个突如其来的、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外孙。”
霍令宇静静听着,慢慢握住了李行简的手。
“他们只管给我口饭吃,饿不死就行,对我的态度也决定了邻居对我的态度,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我现在还能记得他们对我说的那些话。对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他们当面聊我妈妈的风流韵事,说她寄回来的钱都是老男人给的,而我只是一个野种。”
李行简的声音开始颤抖,“‘只要对王家那个漂亮女儿好一点,嘘寒问暖一番,再送点礼物,那她就会自己脱光了衣服爬上床’。这些风言风语偶尔能被我姥爷听见,他就会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我的身上。辱骂是日常的事情,别说出去看海这种奢侈的东西了。那是和睦的家庭才会去干的事情。”
霍令宇的咽喉仿佛被这些话攥住了,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很多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并没有阻止我上学。一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学习,所以我拼了命地读书,我希望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似真似假。
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了。在乎他的人自然全都信以为真。
李行简的手老是冰凉,霍令宇给他揉了揉,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如果,我们能早点遇见就好了。”霍令宇轻声说,“谁骂你打你,我替你骂回去打回去。小时候我打架蛮厉害。我会帮你去揭邻居家的瓦片,砸他们的玻璃,撵走他们养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