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宇收到讯息的时候，还在焦头烂额地加班。特定的铃声响起，吓得聚精会神看报表的他一激灵。

拿起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备注“李”的发来的消息始终言简意赅，就像霍令宇不值得让他动动手指打那么多字一样。

“接我。”

下面甩出一个定位，是申城一家消费高昂的酒吧。

接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现在”。

虽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霍令宇还是看着手机愣怔了片刻。他关上了电脑，收拾了工位，走出公司大楼。

大门口的保安跟他年纪相仿，平时聊过几次，看见霍令宇就帮给他开了闸门，打趣道：“平时加班最晚的就是你，霍哥那么辛苦，是不是要攒老婆本啊？”

霍令宇不自然地扯起嘴角笑笑，挥挥手。

大街上空无一人，专门接送白领们下班的出租车都已经所剩无几。霍令宇坐上其中一辆，嘱咐师傅快点开。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直跳，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恐慌。

他隔着大老远，就看见李行简带着黑色口罩，像棵松树一样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旁边的青年五官精致，挽着李行简的胳膊。两人时不时说着话，远远看去耳鬓厮磨。旁边是他的一辆玛莎拉蒂。

氛围十分暧昧。

李行简扔给霍令宇车钥匙，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坐上了后座。旁边的漂亮青年撒娇：“为什么不直接找个代驾，站那么久，脚都酸了。”

李行简勾勾嘴角，眼神却冷冷看着后视镜里的霍令宇，一语双关：“送上门的为什么不用？”

霍令宇什么也没说，紧紧抿着唇，做好一个司机该做的工作。

车一路开到申城最豪华的酒店，李氏国际是它最大的投资人，所以在顶楼的总统套房始终给李行简留着一间。

总统套房的门是防弹级别，霍令宇就安安静静站在外面。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里面起了连厚重的大门都能穿透的争吵声，紧接着，那个漂亮的男青年怒气冲冲地出门。

他对霍令宇当然没什么好脸色，狠狠瞪了他几眼。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被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信封给憋了回去。

哪怕只是过一夜的对象，这一沓也太大方了些。李行简做事十分谨慎，钱是世间良药，会让人彻底堵住一些人的嘴。为了不留痕迹，他只用现金。

毕竟李家子嗣单薄，正牌的独子当了十二年的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靠一天大几万的仪器吊命。要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私生子再是个同性恋，足以登上报纸头条。

那个青年收下信封，没好气地说：“告诉你们老板，都是出来玩的，心理有病就去治，别他妈侮辱人。”他对自己的相貌身材十分自信，第一次碰见李行简这样翻脸无情，甚至还要跑去卫生间呕吐的精神病。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本来他还为自己约到一个帅绝人寰、家伙也大的顶级富二代沾沾自喜，前面一切正常，完事后还想拉着对方温存片刻。结果李行简不仅甩开他的手，出言不逊，还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那眼神，仿佛他是一大块肮脏的肥肉一样。

在青年气冲冲走后，霍令宇叫来专属的酒店管家，将套房残存青年香水味的空气、床褥被套全部换了一遍。

李行简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霍令宇坐在沙发上，绞着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李行简出来了，匆忙站起来，还有些无措。

李行简全身只裹了一条浴巾，微湿的头发慵懒着带一丝性感。肌肉分明的身材不断提醒着霍令宇，面前这个男人不再是高中时期那颗豆芽菜，一个可以欺辱的对象。

他是一个气势凌厉，长居上位的成年男性。

十多年过去，霍令宇也不得不承认，李行简的脸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深目高鼻，皮肤白皙，睫毛长而茂密，下颌线清晰明朗。刚才的青年虽然也是漂亮，但是跟李行简比，也只能算聒噪的庸脂俗粉。

眼睛漂亮的就像落日余晖。而且右眼眼尾有一颗不易察觉的泪痣，更是牵动无数人的心弦。

这样的眼睛非常糟糕，当它定定望向你的时候，你以为他会推开黑色浪潮，伸出手接你回家，但是下一秒他反推你到深渊永不翻身。

就算在大家都很灰头土脸的高中，只穿着校服的李行简也是出类拔萃的美貌。

不然，自己也不会主动招惹他。想到这，霍令宇眼皮颤了颤。

李行简一步一向他走来，胸腔里的声音让他觉得，李行简踩的不是昂贵的手工地毯，而是他的心脏。

李行简突然伸手向霍令宇的脸颊摸去，他慌乱地闭上眼，却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那只微凉修长的手。

“还没走，就那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嘲讽和情丨欲混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令宇觉得自己是一个空心的人偶，这句话在他空无一物的身体里回荡。

“不……”霍令宇睁开眼下意识地否定，下一秒却天旋地转，被那只微凉的手抓住后颈按倒在沙发上。

然后这只手，从后颈、宽肩，下滑到窄腰，食指勾住他的西裤皮带。

李行简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这个样子，不还是拜你所赐。刚才不尽兴，换你来。”

霍令宇自知挣扎无用，为了不喊疼，他只能死死咬住沙发靠垫的流苏。

毕竟李行简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

——

折腾到三更半夜，李行简翻身睡过去。霍令宇挣扎得爬起来，先给对方擦了擦身体，又把自己身上的黏腻洗干净。

没工夫看手机，路顶顶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只能回复：“今天领导请吃饭，我没喝酒，挨个送他们回去。”

李行简也算他的领导，只不过是平时他压根不会接触到的最大领导，所以他也不算说谎。

没想到路顶顶秒回：“行吧，下次早点说，让人担心那么久，明早你做早饭赔罪。我睡觉了。”霍令宇弯了弯嘴角，这是今晚他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

李行简从不让人留宿，他不习惯旁边有人。李行简睡眠浅，温度高了低了，床品不是他惯用的、空运过来的品牌，他都要发脾气。

也就在睡觉的时候，李行简才不会对他冷嘲热讽。李行简的睡颜安静祥和，白皙的皮肤上撒着一片长睫毛的阴影，根根可数。平常对他说惯了扎心话的嘴唇紧闭，跟高中的时候一样，没有一丝唇纹。

临走前霍令宇看了好大一会儿，想伸手触摸，停在空中片刻，还是放弃，帮李行简掖了掖被角，然后怕发出一丝声响地离开。

申城的房价经常让人怀疑是不是土里埋了金子，他和路顶顶只能租得起郊区安置区的窄小的一室一厅，一天光通勤都要三个小时。住在这附近的都是老人或者刚毕业，没几个钱的穷学生。每次对门邻居看见霍令宇进出，都要在心里嘀咕这人工作那么多年，怎么都不搬到好一点的地方？

霍令宇在客厅支了张床，一睡就是好几年。他没什么物质需求，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很知足。

路顶顶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霍令宇在李氏国际工作又不差钱，为什么还是跟他蜗居在那么小的地方。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李氏国际啊！海内外名牌学校的应届生都想挤破头进的。路顶顶眼珠咕噜一转，心想难道李氏克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