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集训营时王教练正在训话。

代班主教练明显更亲民，没有高高在上的站在队伍前面，而是踱步到红蓝两队的夹缝里。

这给陈蒋和李剑的混入增加了难度。

说来奇怪，“主教练”这个词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种感觉。临时代班的老王像被Jason附身，画大饼、树典型、促团结、求发展，该有的套路一样不少。

陈蒋从队伍后方混进去，人还没站稳，就被老王树了典型，还是反面。

“陈蒋，”老王的目光扫过前排，直接落在典型身上，“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自从你上次受伤以后，天天变着花样的偷懒，你以为自己是来疗养的吗？期中那么重要的比赛，你中途也敢翘，还编你爹病了这样的理由，来，你说说，今天迟到又是什么原因？”

红队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他，等着看“学霸”挨骂的戏码。

陈蒋不想说话，一副放弃挣扎、爱咋咋地的样子。

能说什么？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己抽空出去认了个爹。

老王本着乘胜追击伤口撒盐的原则，继续讨伐少年，“陈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投球水平高，没人打得到你的球，我告诉你，前几局能零封的投手比比皆是，但作为一个职业投手至少要投满五局，你现在的体力和耐力，能行吗？”

陈蒋低着头不敢吱声。

老王走到他身边，冷笑一声，说，“我看你现在的肌肉储备，还不如两个女孩子呢？”

“诶，王教练，就事论事。”李剑接茬道，“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场地的贾岚大吼一声，将一个男队友打横抱起来。

四十几个人瞠目结舌。

李剑耷拉着脑袋，帮陈蒋一起找地缝。

老王叹了口气，调转矛头说，“李剑，我正好想听听，你为什么迟到？”

李剑猛地站直，面带严肃的说，“报告王教练，我失踪多年的大侄子找回来了，抽空去认了个亲。”

好几个人没憋住，噗的笑出声来。

陈蒋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还有脸笑？”老王踱步到红队中间，“你们看看郑洋带来的队伍，从装备到人员全部是业余队的配置，再看看人家的精神面貌和训练状态，一点不输你们这群精英，不要一天天觉得自己来自某某某俱乐部，接受的都是国外的培训体系，我告诉你们，顶尖的球员都是泥地里滚出来，不是靠体系培训出来的。想成为职业运动员，没什么捷径，只有苦练这一条路......”

陈蒋望向4号场地，孙晓雨正在跑垒，她飞扑出去，手指将将碰到垒包，傻笑着冲队友竖起大拇指。

少女那一刻的无畏，让少年羞愧的低下头。

“整天说要站在顶尖的球场，要为国争光，可你们看看自己，有几个人真正把比赛当回事，”老王越说越动情，“再看看对面，每年才能打几场比赛，郑教练他们为了给球员争取高水平对战机会，不惜重金，满世界带着孩子打比赛。”

“我不是穿了这身教练服才说这样的话，我相信每个投身青训的人，都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份工作，而是把它当成一份事业，一份使命。”

是啊，每个人都背负使命而来。放弃大好的职业生涯，投身青训，陈蒋发自内心佩服郑洋。

欲望和利益在梦想面前，不值一提。长风吹不散热爱，只会加快奔赴的脚步。

王教练的一番慷慨陈词，少年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陈蒋挺直脊背，高声喊，“教练，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训练，不辱使命。”

下一秒，四十名学员齐声高喊，“请教练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接下来的训练，热血沸腾。

七个投手在老王的带领下，做传杀本垒专项练习。

这是比赛中常见的配合，要求投手内场接球后，快速传回本垒，封杀或双杀对手。根据球速和落点的不同，投手可以选择最舒服的传球方式。

老王站在边线外，一边发球，一边指导球员。

许宁接起一个内场的反弹球，快速传给小胖。

“好球，许宁，下一个。”

陈蒋跑着接起一个地滚球，借着向前的惯性，用力一推，球飞向本垒，但是落点不佳，小胖单膝跪地接住球。

“陈蒋，注意控球，先稳住球再传，下一个。”

球场上骄阳似火，队员们排着队，甩着汗一个接一个练习。

“Nice，林竞文不错啊，下一个。”

“好球，再来。”

“……”

球场另一侧，打击组正在做体能训练。

吕骁快跑两步，凑到队长耳边嘀咕，“我看陈蒋状态挺好，估计和后爹没相认呢。”

赫飞趁着跑步的间隙朝那边看了一眼。

认没认爹，他不知道。但自己是真得罪了祖宗，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从集合到现在就没正眼看过他。

没见过这么难哄的祖宗。

投手组的训练依旧热火朝天，不知什么时候，赫飞已经站到老王身边，用手扇着风，“教练，累了吧，您歇会，我帮您发球。”

老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有种大白天见鬼的错觉，“我没听错吧，你要来给我当助教。”

“没错，没错。”赫飞嬉皮笑脸的从老王手里接过球棒。

准备上场的许宁愣住不敢动，不知道队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老王一嗓子回神，“许宁，愣着干嘛，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