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蒋被按着坐在沙发上，赫飞在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照片上有四个男生，是游泳比赛后在领奖台上照的。虽然脸比较模糊，不容易辨认，但从身材上，陈蒋还是一眼认出最右侧的是赫飞。

“身材不错。”陈蒋嘟囔了一句。

赫飞指着照片最左边的人说，“这是林竞文。”

“啊？”陈蒋很好奇，手指把照片放到最大，照片上的林竞文身材很好，和其他三个人比，皮肤白的像个异类。“你们认识很久了？”

“以前是一个游泳队的。”赫飞说。

李剑也好奇的凑上来看。

一个游泳队的队友，又一起转去打棒球，现在却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想必是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因爱生恨也没准。

陈蒋试探道：“你们两个……”

后半句还没出口，就被赫飞堵回去，“你别乱想，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他。”

说这句话时，赫飞表情很严肃，眼神坚定的不容置疑，“听说过天生坏种吗？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听语气就知道恨之入骨，陈蒋心头一震，问道：“他害过你？”

赫飞轻哼了一声，说：“他不敢，因为我比他浑。”

的确，对付坏人，就是要勇敢出击，一旦退缩被对方得了逞，就会一再得寸进尺。

赫飞看着照片说，“最初在游泳队，我们接触并不多，就是因为这次接力赛，我们渐渐组成小团队，还拿了个省冠军，成了所谓的朋友。”

“喜欢和讨厌都是一种直觉。”他看了看陈蒋，“我第一眼就觉得和他八字不合，所以私下接触很少，后来的一件事让我们彻底决裂了。”

他指着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说，“我们的一个队友要退队，和父母一起移民去澳洲，就在出发的前几天，他父亲忽然意外离世。大家虽然很不舍队友的离开，但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还是会为他伤感和惋惜。”

“林竞文却在更衣室拍手称快，说终于又可以拿冠军了。”赫飞说，“我永远记得他脸上那种邪恶的笑容，和那句轻飘飘的‘死的太及时了’”。

陈蒋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后背发麻。

其实人与人之间因为立场不同，产生分歧和打架都很正常，但毫无底线和同理心确实让人胆寒。

那次他们发生了冲突，后来赫飞转去打棒球，没想到林竞文也跟着去了，集体项目里他的坏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到了团体里，林竞文喜欢当老大，起初就是表现的很大方，请大家喝饮料，吃饭之类的。时间长了就喜欢挑拨别人关系，扮演调停者，来证明价值，最成功的案例就是赫飞和易灿，发小变的形同陌路。

他习惯性的算计和控制身边的人，一旦发现不可控，就会像个神经病似的发疯，而他恰恰忘了，竞技体育的魅力就在于不可控。

听到这里，李剑也忍不住加入进来，讲述起大花在红队的遭遇。

林竞文一边在大花面前说他是队里不可或缺的左打，一边在背后说他能力不行，挑起队友对他的仇视。

当大花自我怀疑时，他又扮演恩者，不断的告诫大花，“你做的很好，别人都否定你，只有我对你好。”

特别是在听说左打可以克制蝴蝶球，他的疯狂到达了顶点。

林竞文恨大花，想让他离开，又害怕他离开，在心里不断的挣扎拉扯。于是他用言语威胁大花，带着队友排挤大花，到了无人发现的角落，他又会痛哭流涕的认错挽留大花。

所以那段时间，大花经常犹犹豫豫，魂不守舍。

后来的某次训练中，大花真的打飞了林竞文的蝴蝶球，他竟然把大花关在仓库里，发疯一般掐着他的脖子，说：“别忘了，是你害林凯杰受伤的，他是陈蒋的队友，就算你去了蓝队，陈蒋也不会饶了你，他会比我更疯狂的折磨你，孤立你。”

陈蒋出神了好一会儿，他回想起大花在球场上游疑的眼神，在看台边的欲言又止，那时他应该很想摆脱林竞文吧？

人总有某个时刻会恐惧，会害怕一个人站在对立面，就像他第一天踏进这里一样，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和对融入的渴望，持久萦绕着他。

屋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一直闷头看书的赵医生忽然开口，“林凯杰是被他们害的？我记得他说是自己摔倒扭伤的脚。”

李剑只是私下听到队友闲扯，不敢确认，“听说是林竞文指使大花在水里下了药，才会训练中晕倒受伤。”

真是可恶。

赵医生把书重重摔在桌上，“我读书的时候见过很多案例，对付这种人就是要反抗，要在第一时间表明立场，越是纵容和退缩，越暗无天日，总之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远离。”

在得知林竞文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后，赵医生感慨的说，“像小凯这样的人即使是废墟里也能开出花，而有些人即使身在阳光暖房也只会变成一只恶魔。”

赫飞用下巴指了指李剑，说，“你呢？也是被欺负才来蓝队的？”

李剑笑了笑。如果说赫飞带耳钉后有种痞帅感，那李剑就是真痞，技校毕业后一直混社会，眉宇间就透着一种“不和小孩一般见识”的气质。

他摸了摸头说，“欺负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那你为什么来？”赫飞问。

“我喜欢陈蒋的性格，又是老乡，亲切。”李剑说。

赫飞沉着脸瞪了他一眼。

李剑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比如林竞文喜欢把淘汰的破手套和烂球棒送给他，想用小恩小惠把人套牢。

比如林竞文总是说要送他一张限量的球星卡，却连根毛也没见到过。

李剑十几岁就开始养家，他见过太多江湖，林竞文的小手段在他面前简直蠢的可笑。

而他最终决定来蓝队，是因为陈蒋真的会把视若珍宝的球星卡交给他，真的会把每场比赛都当成使命，真的会为了赢不顾一切。

那种热烈和纯粹，是别人身上没有的，或许那个东西就叫“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