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脚底下边震边动,顺着倾斜的地板逐渐滑到对面座椅下面,贺知安故意不去理会,撑着玻璃稳住身子,一点一点把玻璃窗彻底推开。
都到这个份上了,比起悲天悯人泪落双颊,在如此凄风苦雨的情况下跟岑云回默念临终遗言,他还是更想像模像样的搞封遗书,顺着邮箱散布,让世人铭记——
偷家是没有好下场的!
贺知安冷酷地嘴角勾起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三分漠然七分睥睨,十分抽筋。
从明天你我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生,呃,生生不息。
太生生不息了。
电话自动挂断,贺知安才恍若隔世般徒然吸进一口凉气,以免自己被憋死。
好冷。
鼻腔,胸腔,似乎被这团凝结的冷气塞满了,一呼一吸,都带着钝而缓的疼痛感。
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了下来,贺知安伸手去摸,指尖触目猩红。
破裂的鼻粘膜血管像是一个无声的预警,又像是鲜艳的信号灯。
他胡乱抹了一把,翻遍全身找到了半截卫生纸,草草压住了鼻翼,看着它以飞快的速度吸满红色,无法承受的液体则顺着手掌心,一直流进袖口里。
这时,电话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依旧是岑云回。
贺知安愣愣地杵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
手机早就滚进了座椅下,但是铃声招魂似的响,咬着他的心尖尖,一口一口的啃。
或许,这就真的是他跟岑云回最后一次说话了。
哦,除非今天摔成了植物人,那估计还得上演一段牵着手在床边痛哭流涕的离别戏。
不过这种属于有来无回,姑且不算数。
但如果成功,那他以后就只能面对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拽哥影帝,这些个情爱与时光,终究还是会回归到单方面在超话阴爬行到处要饭的正轨上。
到时候岑云回藏头不露尾,再想线下私联,估摸着就得求爷爷告奶奶。
贺知安品味了一番自己想象出的场景:从默默注视到含泪离场,在无人在意的角落Say Goodbye,然后就让这大雨继续落下——谁见了谁不得说一声这小伙脑袋瓜子不正常。
既然这样,给自己最后一次私联爱豆的机会总不过分吧。
他说服自己,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慢慢趴跪在地板上,手机已经滚得很深,活是费了些力气,才将手机从座椅下面掏了出来。
座厢随之轻微的摇动,摇摇欲坠。
贺知安干脆坐在了地板上,屈膝靠在墙边,
电话接通,岑云回没有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寒暄,单枪直入:
“你在哪?”
贺知安把脸埋在羽绒服的领口,声音嗡声瓦气,止不住的鼻血干涸在手腕上,如红色的江面。
“这么晚了,当然是在酒店啦。”
他信口胡诌,佯装出一副即将要睡觉的口吻,想打个哈欠敷衍了事,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诡异的片刻沉默后,贺知安道:
“岑老师有事儿没,没事我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