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贺知安有一丝窥见辛秘的快感,再看岑云回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敬佩:
已婚不报,罪该万死啊。
直到坐上保姆车,贺知安还在胡思乱想,连什么时候开的车都不知道,不一会便倚在靠背上昏睡了过去。
岑云回离他有些距离,安分守己地靠着窗,回想着医生的嘱咐。
贺知安现在的情况暂时稳定,脑部淤血虽然压迫了神经,造成了失忆的现象,但好在这种失忆只是暂时性的,近期只要避免他再受刺激,应该很快就会好转。
可这个很快到底是多快,无论是谁,也都说不准。
车身颠簸,他忽然手臂一沉,回过头去,贺知安睡得东倒西歪,却好像习惯似的要去找一个支撑点,让自己趴得舒服些。
他抻了口长气,沉闷地积在胸间,手指不由缠在贺知安鬓边的发丝上,替人别回耳后。
“笨蛋。”
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随着距离拉近,消失得无影无踪,岑云回将贺知安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
随后便将晚餐的菜单发给阿姨,叮嘱要做得淡一点,好消化一些,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
贺知安睡了很久,直到下车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晚饭凉了又热,最后在阿姨无奈的神情下,被原封不动送进了冰箱。
岑云回没什么胃口,平时如果不是陪贺知安,吃得也分外令人清心寡欲,好像吃饭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一项维持生命体征的活动,能简则简,至于那口生草的白人饭到底好不好吃,全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贺知安不一样,没有美食加成的人生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少吃一口都是对他易瘦体质的不尊重,岑云回那种断碳断糖的生活,多看一眼都会被饿死。
不用吃饭,没有消遣,经纪人在简单地确认完他的行程之后也匆匆下线,四下只能听见拖鞋在地板上走过的啪嗒声,实在安静得有些过分。
卧室没关严的门敞开条窄缝,透着点小夜灯的光,岑云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索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隆起的被子,朝里躺下。
身侧,贺知安手脚并用抱着枕头,将自己蜷缩起来,额角上热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安全感。
岑云回撩开他被打湿的额发,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擦拭着那些汗珠,刚要闭眼,却觉得身子下面压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贺知安扔在枕头下面的平板。
解锁的速度出乎预料的快,岑云回显然一愣,瞳孔瞬时放大。
*
B市秋日寒冷的夜里,前不久刚刚斩获国际影视节重量级奖项的影帝岑云回,穿着毛绒睡衣坐在床边,幽幽地灯光打下,映在他神色凝重的脸上,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诚然,他现在确实很想抽根烟。
他不太熟练地滑动着这个从来没接触过的APP,用极高的职业素养,为这篇疑似贺知安睡前读物的漫画,凝练出几个高频出现的关键词。
“ABO”“发/情/期”“生孩子”
但凡操作得当,他还能在这篇漫画的tag里找到更为贴心的描述:
台版、无圣光、韩漫、黑皮大/奶,和,人外。
岑云回看着被12.9寸平板放大的,两个一黑一白交叠的身影,和无止境进进出出的动作,与难以过审的,汁水四溅的拟声词,陷入了三观崩塌后的沉思。
他老婆,他结婚八年的老婆,朝夕相处的wife,每天就这样捧着大平板子嘎嘎在这里看韩漫,就这标红的章节,这快小二百章的进度,难不成这日日夜夜里除了他俩doi贺知安就是在看别人doi吗……
不行,这个设想实在过于非人类了。
但也是在这麻木的阅读之中,除了不适遮掩的调整坐姿,思考老婆晚上看这个真的睡得着吗之外,岑云回也渐渐在这篇肉香四溢的鸿篇巨制中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贺知安,失忆之前,该不会就正在看这个吧。
这也不难让他联想到贺知安口中的“Alpha”“omega”,混乱的世界观和奇怪的认知,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深夜,终于完成了闭环。
人生,就是旷野。
岑云回咬碎那根甜滋滋的草莓味棒棒糖,起身给一旁睡得昏天黑地的贺知安,盖好被他一脚蹬开的被子,再抱着平板,迟缓地钻进了被窝。
贺知安仍旧不老实,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怀中的抱枕上,任由谁来也无法抽走。
岑云回心情复杂,万般心思难以言说,漫画评论区的评论相较于内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好在他还没有找到贺知安的评论,以免遭受二次创伤。
他在贺知安身侧躺下,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崭新的知识点在他脑海中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浩浩荡荡闪着不可描述的圣光,飞向远方。
终于,岑云回戴上了眼镜,重新坐了起来,本着活到老学到老,努力追赶才不会被时代抛弃的基本原则,他认命般点开了这篇漫画的,第一章。
众神归位。
作者有话要说:安安:大鱼大肉吃多了总会腻的(
岑云回:老婆你……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