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令很少说话这么难听。
血色从程之脸上迅速褪去,程之盯着张维令问道:“这是我哥哥的意思?”
“是又怎么样?”张维令冷笑。
他最看不过眼的就是程之这种做态,总是想着把自己摆在最无辜的受害者的位置——别人也不是瞎。
程颂年倒是比张维令想得要更体面一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评价,男人平静而内敛。
程之还道:“我不相信。”
“维令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姜眉从背后攀在张维令的肩膀上。
他的神态和眼神里已经看不出迷离的醉意,但语调却依然拖着勾人的尾音。
“我不开心,你今天最好不要让我生气。”姜眉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程之,“你知道后果。”
程之咬了咬唇,眼神飞快地游动了一下,“那颂年哥呢?”
他只顾着打量姜眉,没注意到程颂年的视线停留在姜眉挂在张维令肩上的手腕处,眼神幽深。
姜眉和程颂年对视。
程颂年依然皱眉,但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少喝点酒,眉眉。”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程颂年?”姜眉冷清清瞥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程颂年面色不改,只是指尖绷紧了一瞬。
程之的神情也在一瞬间有了一点微妙。
张维令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个人中间应该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地方,但现在这里还有一根搅屎棍程之,他按了按眉心,叫了一声眉眉。
姜眉语调平常道:“让他们滚。”
张维令眸色微冷:“没听见吗?”
酒吧的安保向来训练有素,程之并不甘心,但不知道程颂年说了什么,程之由着自己被程颂年带了回去,甚至还攀了一下男人的手腕。
张维令看得眼睛疼,问侍应生:“别告诉我这就是今天的大明星。”
侍应生笑着摇摇头。
姜眉还挂在张维令身上。
张维令试着把人放下去,姜眉很配合松开手,然后乖乖坐在那里。
张维令:“……你是不是醉了?”
姜眉:“我没有。”
更不对劲了。
张小少爷扳起他的脸,姜眉的神色不但清明冷静,脸颊上的红色也并不明显。
张维令做出结论:“你醉了,眉眉。”
姜眉:“我没有。”
这样的对话反复了三遍之后,张维令无语:“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你醉了之后会变成复读机。”
姜眉:“我没有。”
张维令:“……”
和一个散发着酒香的美貌复读机认真讲话显然是他的问题。
今晚当然是走不了了。
张维令无奈:“楼上的会所给你留有房间,你可以照顾自己吗?”
姜眉应了一声:“嗯。”
张维令道:“我们上去,我把房卡给你。”
姜眉站起来跟着他。
就是张维令也没怎么见过他醉后的样子,除了会复读以外,姜眉醉了之后简直是人畜无害。
张维令心痒痒,又问他:“让你不开心的是程颂年?”
“不是他。”姜眉习惯性否认。
张维令问道:“那是谁?”
姜眉:“不能告诉你。”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深思熟虑了一下,然后坚定表示:“都是程颂年的错。”
张维令:“为什么?”
很明显的前后矛盾。
但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
张维令拉着姜眉要出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酒瓶子碎裂的声响,还不止一个。
有人在酒吧闹事。
调酒师拦住他们,紧张地表示大老板那边也有大事,现在酒吧里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张维令的脸色沉了一下:“我先带你上去。”
“不用了。”姜眉按住他,“我自己可以。”
张维令微讶:“你酒醒了?”
姜眉:“我没醉。”
张维令皱眉:“报一下房间号。”
“3107,三楼左手第三个。”姜眉冷静道,“你去看看什么事,要不要你留下来帮忙,别闹出大事了。”
“哦。”张维令还有些不放心,但又担心事情闹大,只能点了一个侍应生,“你看着他进电梯。”
姜眉朝侍应生笑了一下。
小女生脸通红,觉得这一幕她要铭记到下辈子。
姜眉进电梯,刷卡,感觉头有点晕。
他很清醒,只是还在想张维令的问题。
为什么都是程颂年的错?
这个问题有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姜眉掰着手指细数。
如果不是程家收养了程颂年,那么姜眉也不会和程颂年一起长大,如果他没有和程颂年一起长大,那么姜眉也不会因为程老爷子去世后程颂年的离开而崩溃,这样就不会遇见商序了……
不遇见商序,就也不会喜欢商序。
不喜欢商序,就不会这么难过。
所以,都怪程颂年。
还有,我没醉。
姜眉心满意足说服了自己,从电梯里走出来。
左手第三间,没有问题。
姜眉进门就知道不对劲了。
房间里一点光也没有,视觉无用,其它的感官就格外的鲜明。
酒气和木质香混合在一起,尾调里却似乎有不知名的潮热气息,充满侵略性。
姜眉彻底清醒了,摸索着要开门出去。
贴近他的身体不正常的灼热,但修长有力的手只是按住了他的手腕,在白皙的皮肤上划过。
男人气息勾人,语调很熟悉,慵懒而冷淡:“张维桢让你来的?”
张维桢是张维令他二哥。
姜眉大概猜出来发生什么了,心道不是,但没说话。
尽管身体已经如此接近,气息完全重叠在一起,姜眉依旧相信眼前人的自控力能在他说完不是之后把他扔出门外。
姜眉后背抵在门上,房卡从他的手里掉出来,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只剩下本能。
没有被按住的左手松开门把手,然后把门反锁了。
“唔。”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喉咙中溢出似是而非的一个呜咽。
只是声音也仿佛让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姜眉左手攀上男人的背,闭着眼想吻上去,但只是贴近,他的腰就被牢牢扣住,紧接着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