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前头和秦楠说着要努力学德语，来日好去一探二人分别十年过往的沈行，单词没能记住多少，每晚的睡眠质量倒是直线上升。

晏止垂眸看着身旁捧着书试图保持专注的人，那人半边身子的热度紧紧贴着他，低头看书的脑袋朝前一点一点的，刚刚洗过澡后二人身上甜橙香味如出一辙，暧昧地环绕在他们身侧。

而那个人，只顾着手上的书。

夜渐深，时终指针缓缓归一。

晏止伸手揽住身边人的同时，取走了沈行面前的书，在沈行似是要从迷糊中找回神智时，温热气息落在他的耳畔，轻柔的嗓音如含着蜜般甜美，送上了深夜的呢喃：

“哥哥，晚安。”

“……晚安，小止。”

沈行沉沉睡去前，最后记得的是映入眼帘的邻居弟弟的笑脸。

一夜好梦。

-

翌日醒来，沈行看着面前的笔记本陷入沉默。

这本笔记本的边角处历经岁月磨损，但从整体上来看，它被人保护得很好。它的内页被写满却没有一处折角，夹进去的笔记纸条错落有致，打开后里面的端正字迹更是让人惊叹不已。

沈行默默再翻过一页笔记，余光止不住地往自己手边的德语书瞟过。

没想到他过了这么多年，又一次要借邻居弟弟的书学习。

晏止的学习笔记向来是最好的辅导工具书，这一点在高中的时候，沈行就认识到了。晏止似乎对什么都极有耐心，每本书每张卷子上的每道题，解题的过程一丝不苟，所有的科目在晏止面前几乎都是手到擒来。

除了语文。

解题的思路大多是相通的，但个人的评判喜好总是不尽相同。而作文是有了思路，却没有绝对的标准答案的题目，晏止的得分出入基本上来源于此。

不过，这样的晏止已经很厉害了。

再怎么追求十全十美，人也是就是人嘛。

沈行合上笔记本的同时，记起自己当年失利的中考。

作文对于他也是个大麻烦，。

那年S市中考的作文，提了一嘴父爱无言，正为邻居弟弟家里事情愤慨的沈行，提笔如提刀，慷慨激昂洋洋洒洒，一篇关于狗屁父爱的文章写满了作文的格子。

这篇文章，要说体裁是议论文，也不是议论文，记叙文更算不上。

但刚刚停笔的沈行对此颇为满意，趁着考试时间还没结束，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

过了几天，沈行听到旁人讨论中考作文题目，他拉着邻居弟弟就要自信开口，好一顿卖弄自己写的东西时，一个激灵窜过脑海，沈行突然反应过来，中考的作文题目根本就不是什么父爱。

春雨细密，润物无声，如无言的父爱，陪伴在人身边……

再后面的东西就不重要了。

准备张口叨叨的沈行难能绷住了脸上表情，强行把要出口的话改成了最常见的晚上吃什么。

彼时阳光正好，出门的二人刚吃完早饭。

沈行回头瞅眼当年，一番唏嘘。

只不过从那之前开始，他和邻居弟弟间，也隔了这么一道不可触碰的距离。

沈行晃晃脑袋，把随着往事浮起的情绪压下，收拾好心情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拿上晏止帮自己翻出来的笔记本时，顺手把边上振个没停的手机捡起。

屏幕亮起时，上面未接来电的数量让沈行愣了愣。

他瞅眼上方的时间。

对啊，现在也就是中午而已，怎么未接来电都99+了？

沈行大为震撼。

他平时手机不开响铃，留了个振动在那做做样子，虽然是做样子，昨晚睡前他也看过新消息，见着没任何动静，才关的机。

沈行点开电话，里面醒目的红泡泡几乎来自于同一个人——陶源。

在那些未接来电上方弹出来的新消息，是秦楠没完没了的数字刷屏消息。

这么一看，沈行大概猜到了昨晚二人的激烈战况，原本提起的心悠悠放下。

邻居弟弟给的笔记和德语书放好在边上，沈行下床踩着拖鞋，慢悠悠晃到卧室内的洗手间，给自己的牙刷均匀挤上了柠檬海盐味的牙膏。

有秦总在，他还要担心什么？

哎呀，邻居弟弟用的牙膏可真甜。

-

秦楠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十二点半，而沈行到达“世外”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在这段时间里，秦楠喝空了两大瓶可乐，此刻他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人，眼神沉沉。

沈行下楼梯时瞅了两眼周围，他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来过这里，却感觉像是八百年没来过这边了。

哪哪都熟悉，哪哪都陌生。

沈行依稀记得上个月“世外”搞的是花相关的主题，现下他看了几圈周围的装饰，愣是没能看个明白这个月的主题。

不打紧，反正这个酒吧早回本了，收入能发得出工资就行。

甩手老板沈行迈着轻快步伐走下台阶，把手里提着的一大袋食物放在了吧台上。

“来了？”

沈行点点头，从袋子里摸出矿泉水递了过去：“算迟到吗？”

秦楠嫌弃拍开：“哪能呢，命可都在沈老板手上，我的饮料呢？”

“这里。”沈行从袋子最底下拿出一小罐的可乐，无奈地丢过去，“不先吃点别的东西，你消息里不是说饿得很？”

“发消息的是秦楠，我是秦北。秦楠已经饿死了。”

沈行心虚地移开视线。

“所以，这三个小时你……你坐公交过来的？”秦楠拆开寿司保鲜膜时，瞥见上头的超市名字，愣住。

这家超市在沈行家和酒吧的中间。

从沈行家出来走两步，公交一路坐到尾，下车的地方刚巧是这家超市，没去超市的话，同站等个车，再坐一路，下车再走段距离，就到了“世外”。

这段路程说得简单，但花在路上随着公交颠簸的时间不短。

秦楠原以为沈行像往常一样是开车过来，这么看来，沈行能赶在现在过来，反倒算快的了。

“你的车给人开走了？”脑子里思绪转了半天，秦楠开口依旧是呛死人的语气。

沈行淡定回应：“没有，我懒得开而已。”

秦楠满脸怀疑，带着手里食物在沈行面前晃了晃。

沈行回避开他探究的视线，跳过这个话题，看向通往酒吧后面的门：“阿陶没在？”

他说着，门后边传来一阵东西打翻的声音。

秦楠拦下起身的沈行：“最后登场的可是重要嘉宾，给点时间让他收拾收拾。”

沈行好奇地看了两眼门，依着秦楠的话坐回位置，聊起先前话题：“所以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