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涌动,应揽舟被挟裹着不断向前,他奋力扭过身子,朦胧地回忆装载漂流瓶中,被浪潮推上浅滩,那里面承载了些湿漉漉地触感,和肥皂泡在阳光下折射出的霓虹。
而有模糊地光影站在这些回忆中央,朝他伸出沾满血污的手。
破茧而成蝶——即便他没有出生时的回忆,可挣破茧房时看见的第一缕光,却永久地停留在他的精神海域。
但是林渡曾跟他说,即便是昆虫类的变异种,也并不是从幼虫抚育而来,他们本质上,人类基因远占上风。
他被推得一个踉跄,正巧和一位女性人类撞在一起。那个女人双眼通红,血丝蛛网般将眼球勒紧,让她看起来敏感又神经质。
干涸地泪痕顺着脸颊凝结成一条沟渠,泪珠滑落,缀在唇边,一张嘴,便充斥着咸苦地味道。
她嗡动着苍白地双唇,像是发现猎物般死盯着应揽舟不放,模糊地嗓音废了好大功夫蔡总从喉咙中挤出:
“囡囡......你杀了囡囡!”
应揽舟皱起眉头,触角敏锐地抖动,似乎在判断女人的来意。忽然间,一股钻心地疼痛从腹部袭来,他几乎下意识将女人猛得往后一推,细长地□□随之绞紧他的腰腹,撕咬着扯开血肉,喷涌出成片鲜红。
可女人仿佛被这片鲜血刺激到了神经,脱水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诡异地笑容,诺斯的话当空响起:
“另一端地世界是独属于我们的,独立,自由,永远地平等。”
“我们不必遭受世代的苦难——”
硕大的鳞翅骤然从应揽舟身后展开,借着风流腾空而起,女人笑得发狂,紧握着军刺的手早已被鲜血染红,她朝天怒吼:
“那是你们自作自受,是你们活该!”
“不必被人类侵害——”
褐色翅底地眼斑在女人再一次疯狂地扑过来时骤然展开,金属色泽的光斑蘑菇云般顿时向着人群扩散。
抑制皮环地压迫使得应揽舟从极端的痛意中稍稍清醒,细密地冷汗缀在额角,他抽动着眉尖紧紧捂住伤口,可血液仍旧透过指缝将他白色的卫衣染红,他痛得有些麻木,艰难地振动鳞翅,将女人牢牢控制在回溯之中。
是利刃捅穿腰腹的滋味,回赠与你。
应揽舟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周围地人群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女人捂住腹部跪倒在地,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随之掉落,而一只大蓝闪蝶变异种高悬于她头顶,隐忍地绷直嘴唇。
“这,这是......”
远处,陆乘风将犀科兽人摔过肩背,仿生机械臂延伸出枝条般柔韧结实的金属藤蔓,将其牢牢地按在地面,结结实实给了他后脖颈一下手刀,让人彻底昏死过去。
何清清——那位HIB女性变异种,在他身后一边矫健的躲过攻击,一边按下通讯仪:
“豹哥,老大又打晕一个,来接手,要带回去审讯。”
花豹很为难地看着自己飞行器下方的状况,斟酌着联通了陆乘风:
“队长,蝴蝶受伤了,然后人围住......”
话音未落,花豹边看着陆乘风的定位标飞速地移动,没过一会,警告般地枪铭便直击穹顶,干哑地声音随之通过扩音器传来:
“HIB搜查官陆乘风,所有人立即散开!”
或许是HIB的名头是在过剩,又是专门处理异端变异种地机构,应揽舟的被紧攥住的脚踝骤然一松,鳞翅借力往上挣脱,勉强地滑行了半米,紧接着便坠落下来。
陆乘风赶忙冲上去将他接住,伸手将那只蝴蝶抱紧,而一股浓郁地血腥味儿顿时涌上鼻尖,应揽舟抽痛地眉心一跳,毫不留情地掰开扣在他腰上的手掌:
“松开。”
他踉跄地推开陆乘风,鳞翅粉尘般消散在背后,抑制皮环也稍稍舒展,陆乘风皱紧眉头,伸手就要把它扯下来。
应揽舟头一偏,脾气倔得很:“带着,不会被催化。”
陆乘风一把把他薅过来,要看他的伤口,应揽舟不老实地要躲,那只机械蛇却先陆乘风一步缠上了他的手腕,嘶嘶吐着蛇信子:
“先跟花豹回去,去医疗室找宣姐,把伤口处理一下。”
不知为何,那些原本麻木了地痛意,在此时此刻反噬般吞并了全身的感官细胞,应揽舟小声吸了一口凉气,疼得触角都垂下来。
陆乘风从狰狞地伤口上移开视线,指挥着花豹将飞行器悬停,骚动地人群,酣畅的肉搏,冷兵器与热武器擦出的火花将狂欢掀至高/潮,应揽舟前所未有地沉静,而浑身的痛感神经被全数调动,甚至压迫着心脏在胸腔里拼命鼓动。
很奇怪,习惯了,不应该这样疼。
高频运作的心脏使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感觉一阵眩晕。可却不太敢闭上眼睛,陆乘风似乎在这种轰鸣般地痛意中摸了摸他的脑袋,将诺斯的声音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
“......让我们建立新的,独属于兽人的秩序......”
搜查官柔和地嗓音却萦绕在耳旁:
“这会儿你听什么话,正当防卫,不进监狱。”
他有些费力地将触角支棱起来,目送着HIB的医疗人员冲过来将那个袭击他的女人抬上飞行器,才松了口气般依靠着陆乘风。
他想解释,比如一个缩小版地自己,又或者一些梦,再不济就是抑制环勒的太紧,但是如果他不带上,或许就不止是进监狱这么简单了。
这一瞬间,应揽舟难得有了些倾述地欲望。
而疼痛带来的疲倦却毫不留情地席卷全身,连陆乘风的话都听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