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揽舟一触角抽碎屏幕,在倒计时中缓缓开口:
“S。”
“诶,别叫的这么生疏吗,我们都认识多久——”
画面里,S灿烂的笑容逐渐有些抽搐,眉尖微挑,稚气消瘦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神经质地揶揄和奚落:
“你瞧,我忘了,我们小揽舟已经逃出来了。”
“那就小心一点,不要再被捉住哦~”
应揽舟微微皱眉:“花枝街,我们只见过一次。”
S不太老实地舔了舔自己尖锐地小虎牙,将屁股底下的转椅来回扭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弹簧声:“好嘛,那就算一次,既然第二次见面,我当然要准备一些礼物咯。”
他朝应揽舟眨了眨眼,一根滑溜溜地触手从桌子底下蠕动上来,卷起一根炭笔,娴熟地在纸面上拼写了几个字母,举了起来。
而他身后,一副巨型油画悬在红色丝绒上,笔触浓烈,意味颇深。
应揽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电流声滋滋作响。
倒计时结束,鲜红的时钟随着应揽舟走出电梯旋即消失,毁坏地物品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进行了重置,十二宫的圆环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在它原来地位置上留下一扇木门。
Aries调转字母,便是Arise,发生,出现。
将糖果字母招牌调换,一切皆有答案。
但是实际上,更让应揽舟感到好奇的,是S的举动和他背后的那副画。
那是费拉基米尔的作品,名字叫《没有主人》。
一名系着白围裙的红衣男仆,悠闲地坐在画面正中的摇椅上,飘飘欲仙地抽着雪茄,他垂下的手中攥着一块抹布,而清扫的工具早已散落一地,仿若自己便是这间房屋的主人。
“还好吗。”
应揽舟抬起头,陆乘风站在他身前,略微俯下身子,和他四目相对。扣脸上的赛博格面具让应揽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好在搜查官长了张不正经但足够漂亮的脸蛋,眼角一弯,眼睫微颤,看得应揽舟觉得自己被羽毛搔了手心。
“不好。”
应揽舟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哟,刚才推我的时候怪斩钉截铁的,这会儿怎么不好了。”
陆乘风有意逗他,跟拿着逗猫棒来回在主子爪下骚动的铲屎官一样,要么让主子“勉为其难”的陪玩一会儿,要么被大尾巴一扫,连猫毛都撸不到。
应揽舟现在这会儿显然是后者,但陆乘风却还被那声陆哥烧得处理器报废,穿了好几天的人皮蜕下去,露出本性来。
林渡不耐烦地推开木门,柳岸一副想拦不敢拦的怂样,两只爪子在空中虚按了一把,还是让他林姨制止了陆乘风招猫逗狗的伟大进程:
“别腻了,快点进来。”
陆乘风玩砸了锅,怏怏收势,跟着蝴蝶进了门。
木门背后地空间意外的开阔,装潢也一改医院那种阴气森森的鬼屋风格。
墙壁被涂装成温馨地奶黄色,布艺沙发玻璃茶几,实木书架,郁郁葱葱地阔叶植物散落其间。地面还铺着一层看起来就不耐脏地毛绒地毯,浑身散发着一种过犹不及地原木风民宿摄影棚的味道。
柳岸迈出去一脚又收回来,有点神经错乱:“进门脱鞋吗?”
陆乘风很不客气地踩在地毯上,一副地主家出身的资本少爷嘴脸:“你又不来干保洁。”
“还不如在家干保洁那,”柳岸很有心理负担地也走过去,把自己整个摔在沙发上:“要是我知道这游戏这么邪乎,我宁愿去拖地洗衣涮菜刷碗。”
“不是游戏。”
应揽舟窝在一旁的椅子上,双膝合拢,捡了个猫猫头抱枕抱在怀里,整只蝴蝶蔫蔫地耷拉下触角。
等他将抱枕捏圆搓扁揉过瘾了,才探着触角朝陆乘风的方向打了个旋儿,淡淡道:“我见到S了,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陆乘风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生怕他想不开一头扎进抱枕里把自己捂死。虽然他仍旧不太明白S到底秉持着什么仁义精神,亲力亲为地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劳心费力,将这么些人围困在这里,但从应揽舟这副模样来看,事态比他预估的或许还要严重。
“说什么了?”
应揽舟捏了捏猫耳朵,避重就轻:“‘真相被揭露,乌托邦也会来临。’他还告诉我,不要忘记埃德维亚。”
他抬起头,表情有茫然,海蓝宝般的瞳孔空洞失神,看得陆乘风心头一颤。
“我已经忘记了。”
当他决定彻底脱离那个鬼地方时,便动用分化能力,将那些痛苦地,没有价值的玩意儿删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条指令——逃出去,挣脱那个将他禁锢了二十余年的铁笼,哪怕将身泯灭在滚滚浪潮之中。
“忘了就忘了吧。”
陆乘风的机械蛇从他手臂上滑下去,甩着响尾爬到应揽舟旁边,昂着金属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