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纷落,天地间只余冰冷与岑寂。
云霭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在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无言良久,他抬手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好,前面带路吧。”
这片草棚区远比箫闲想象中要大得多,孩子们七拐八绕,才远远指出其中一个“漂亮哥哥,狼尾巴哥哥,就是前面那里了。”
狼、狼尾巴哥哥?
“都怪你,”箫闲倏然转眸,瞪着云霭一脸郁闷,“好好的说什么狼尾巴?”
“难道我说错了吗?”察觉到那抹视线越来越幽怨,云霭轻捻了下指节,哑然失笑,“行,怪我。”
“……”箫闲压根没想他会认下来,神色微怔。
直到被云霭揶揄的嗓音打了岔,“别看我了,看前面。”
他下意识照做,目光朝着前方扫过去。
只见孩子们指着的那座草棚前,安静立着一道人影,远远看去,雪白的衣衫几乎与漫天雪色融为一体。
似是有感,那人同时转过身,两人的视线就隔着雪色撞在了一起。
箫闲细细辨认了一会儿,“那是……无尘大师?”
“狼尾巴哥哥认识这个大光头吗?”
“唔……勉强算得上认识。”箫闲扯了扯唇角,强迫自己忽视这个别称,“倒是你们这位……”
他咬着那字音,忽然笑了一声才继续,“漂亮哥哥与他很熟。”
孩子们好奇地望着云霭,耳边又传来箫闲戏谑的声音,“你们觉得他漂亮?不过这种天仙似的人,我们更喜欢称其为美人儿……哎,你干嘛打我?”
“讨打。”云霭收回手,垂眸拢了拢衣袖,无视箫闲的控诉唤过常九,“麻烦你们了,去跟你们常九哥哥玩吧。”
“好!”
箫闲挑了一下眉,捂着脑壳笑吟吟看着云霭的背影,却在他转身的一瞬,换上一副温驯纯良的模样,“什么叫讨打,实话都不让说了吗?”
“……”云霭动作一顿,头也不回朝着无尘大师走了过去。
箫闲端正态度,抬脚跟了上去,“无尘大师。”
“箫施主。”无尘躬身行了个佛礼,宽大的僧袍随着雪风扬了下,又转而向云霭点了点头,“侯爷。”
箫闲弯着唇,盯着无尘的脸看了片刻,忽然觉得他这张脸,似乎与在晓风寺那日见到的有些不同。
他眼角的这颗泪痣,应该还要再往下一些才对……
正想着,无尘淡然无波的声音徐徐传来,“箫施主为何一直盯着贫僧的脸看,是贫僧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箫闲眼睫轻颤了下,指着自己的额角,“你这里沾了片梅花瓣。”
闻言,无尘抬手抹了下额角,掌心果然多了片白梅花瓣,他微微一愣,双手合十,“多谢箫施主告知,贫僧失礼了。”
“大师客气了。”箫闲抿唇笑了笑,目光落向远方,似血欲滴的梅花沿着山路一开数百里,傲雪凌霜。
云霭颔首还礼,轻声问了句,“大师怎会在这里?”
无尘抬手掸落梅瓣,转身让出身后的草棚子,不徐不疾道:“近日偶然听闻故人踪迹,特来此确认。”
草棚中空无一人,只有草铺上留下的点点血迹,昭示着这里曾有人住过。
“人呢?”箫闲凑近瞧了一眼,冷嗤一声,语气刻薄,“该不会是怕被发现制造假证散播谣言,提前跑路了吧?”
无尘抬眸扫了他一眼,微皱了下眉,“贫僧来时就已经空了。”
箫闲神色冷然,抱着胳膊在草棚前晃了一圈,“算他跑得快,否则,我一定要让他知道造谣一心为民的相爷的下场。”
说完,他嚣张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云霭:“……”
还是放过一心为民这个词吧。
没人知道云霭内心的无奈,箫闲还在大放厥词。
无尘闭眼尝试用思考屏蔽噪音,隔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边安静了不少,再睁开眼,箫闲半个身子已经探进草棚中,正猫着腰在茅草中翻找着。
不多时,他动作一顿,从茅草中掀出一封染血的信笺。
“居然藏在这里!”箫闲眸中带着喜色,但定眼看清信封上的字迹时,那抹喜色顿时散了几分,“渊政王?”
他声音顿了一瞬,有些不确定,“这个渊政王,似乎是闵国的摄政王?”
云霭笑意淡了几分,嗓音染上些许寒意,“手下败将罢了。”
知道你能打了,下一个。
箫闲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内心开始有些动摇,“难道相爷真叛国了?”
无尘转着手中佛珠,看着箫闲脸上的恐慌不似有假,思忖两秒淡然催促,“箫施主,此信中都写了什么?”
箫闲喉咙滚了一下,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他抬眸看了看云霭,这才犹豫着打开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