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然本想辩驳,可又怕皇帝罚她抄书,糕糕这么小,皇帝不至于罚到他身上去,嗯,那就让儿子承担吧。
“父皇很欣慰你有这个担当。”皇帝伸手拍了怕儿子的头。
于心然跟着松了口气,皇帝并非铁石心肠,不会连三岁稚子都要罚,
“回幽州之前,将三字经完整抄一遍。”
什么?下一瞬于心然不敢相信自己所闻,着急扯住皇帝的袖子,“他还不会写字啊皇上。”
“朕会在翰林院为他挑选一个启蒙师父。”
“他才三岁半,皇上要罚就罚臣妾,臣妾带着他回幽州思过就是了!”
“爱妃无过,朕不会罚你。”皇帝坦然道,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发。
?!
真想撕了他这温和的虚假面具!
君王言出必行,下午专门命人整理了一间小书房,又从科举中举的人当中挑了个文采斐然的来教授皇子《三字经》。
不光要他背,还开始教他写字。
一连两日,糕糕都被拘束着,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意玩耍,连带着她跟前也冷清了许多。
夜里于心然去玲珑殿看望糕糕,他已经入睡,才堪堪能握住笔的小手红红的,留着执笔的痕迹,小小的人儿仰面呼呼大睡,圆脸肉嘟嘟的,嘴角边还挂着流水。
为他盖好被子,又去案边看他写的字,年纪太小,写得乱七八糟的。只是杂乱的纸张里有一张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并未写字,上头画了......几串冰糖葫芦。
于心然这才想起他还未吃上冰糖葫芦,不但没吃上,遭受这样的惩罚,还一句怨言都没有,她顿时有些自责。又想到皇帝,他从前用这招罚她也就算了,现在连三岁稚子也不放过,真真铁石心肠。
回到芙蓉轩,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于心然忽略他,径直走向内室坐到梳妆台前。
皇帝撩开帘子进来,站到她身后,“怎么?贵妃没看见朕么?”
这事她有错在先,无可辩驳。可是糕糕替她担下了过错,于心然心中不安,下一瞬却掩盖所有的情绪,起身环抱住皇帝,挤出眼泪嘤咛道,“就当臣妾求皇上了,饶了他吧......”
皇帝也顺势将她搂到怀里,语气轻佻,“你就这么求?”眼泪、撒娇这一招已经不好使了。
深夜
于心然瘫软在坚实胸膛之上,一双藕臂攀住了宽阔肩膀。她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要跟着他一道回京城过年,留在幽州不好么,与糕糕和小宫人们一起打雪仗多好,回了京城规行矩步,还要伺候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帐中暧昧余韵未散,皇帝扯过衾被盖到怀里人的肩头,轻轻啄吻,“他与你诉苦了?”
糕糕从来不跟她诉苦,皇帝真是小人之心!
于心然便将糖葫芦的事和盘托出,“......总之,不许你再罚宝宝。或者我带着他先回幽州罢了。”
“朕不许,待到四月你同朕一道回。”
腰间的手臂瞬间箍紧了,于心然毫无挣脱的可能性。
“现在才过子时。”幔帐之中静默片刻之后,皇帝莫名道了一声。
嗯?
“正好朕也想尝尝冰糖葫芦的滋味。起来穿衣,我们出宫。”皇帝又掀开她身上的锦被,于心然被冻得一哆嗦,实在累极了不想起。
“明日我命一喜出宫去买吧皇上。”
说话间皇帝已经从衣柜里帮她找出衣裳,“换上,朕在外室等你。”
于心然一头宰进温暖的被褥当中欲哭无泪,这两年他怎么越来越强势了!
丑时,皇室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宫门,京城并无宵禁,过了子时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
“哪里有卖冰糖葫芦?”
于心然踮起脚找了找,找见了被高高举起的冰糖葫芦架,“那里,皇上。”
皇帝穿过人群走直接过去,等于心然跟到他身边时,他已经买下了整个葫芦架子,上面足足有三十多串冰糖葫芦。
“......”她头很痛。
“还想吃什么?朕买给你。”皇帝面不改色,坦坦荡荡,十分淡然。
她伸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串山药冰糖葫芦,咬了一口,甜而不腻,表层清脆的糖层破碎后里头的山药十分酥软,于心然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主动去牵皇帝的手,“想吃......蟹粉包。”
正要一同往前走,一个同糕糕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拦在了他们面前,高高举起两枚铜板,奶声奶气地问,“我可不可以一串山楂冰糖葫芦。”
噗!险些被嘴里的山药噎住,别过头看看男人的脸色,他蹙了蹙眉,从架子上取下两串山楂糖葫芦,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有些茫然,没有接,“娘亲说,陌生人送的东西不能吃。”说完就掉头跑了。
这下于心然实在忍不住了,要知道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很少有这么好心的时候,却被误当做人贩子。
她止不住地笑。
“还想不想吃蟹粉包?”皇帝眼神一横沉声问。
于心然猛地点头,竭力止住笑容,再次依偎到男人身边,“想。”
丑时过后,二人才回到宫中,马车停在了糕糕的寝殿前,皇帝手执一串冰糖葫芦走了进去。
糕糕还未醒,被褥已经被踢开了大半,肉嘟嘟的脸上有口水痕迹。
皇帝并未叫醒他,只是擦了擦糕糕嘴角,亲手为他盖好被子,而后将手中的冰糖葫芦系在了床边的锦缎带子上,如此一来糕糕醒了就能看到挂着的冰糖葫芦。
此时于心然才感受到皇帝的并不太显山露水的父爱,趁热打铁求情道,“明日开始就不要再罚宝宝抄三字经了吧。”
皇帝直起身往外走,“既然有勇气担下所有罪责,就需得承受后果。”
“可是臣妾心里不安,会自责。”可怜的糕糕,摊上这样一个父皇,小小年纪就体会了她当年的苦楚。
“既然如此,明日起就不必他再抄《三字经》了。”
“真的么皇上?”
“朕记得你还未抄完《周礼》。”皇帝话锋一转重提旧事。
???
“臣妾怎么记得抄完了。”她大感不妙。
皇帝佯装沉思,还未等他反驳,于心然眼中眸光流转,立即扯开话题,抬手将吃到一半的山药冰糖葫芦递到皇帝面前,“并非很甜,皇上要不要尝尝?”
天将亮未亮,苍穹之下的皇宫昏暗静谧,唯有长廊柱下一盏盏琉璃宫灯散发的暖黄色烛光隐隐照亮四周。
两人近在咫尺、相对而立,皇帝到底没戳穿她顾左右而言他的缓兵计策,覆上她的手握紧,微微垂首轻咬了口,清甜的滋味淡淡于唇齿间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