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绯又看向她怀里的婴儿，道：“道长，那这个孩子叫什么？”

“倚风。”

青颜说这两个字时，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说得十分干脆，好像在心里喊过无数次。

鱼绯忽而觉得心里一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面露茫然。

“怎么了？”青颜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鱼绯指了指心口，一板一眼道：“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疼。”

她皱起眉头，很不解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我很久之前听过，可是这条河里只有我一条鱼开了灵智啊。”

她说完，又看向青颜，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个主意，“道长，您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吗？”

青颜胡诌道：“可能是离水太久，脑子反应不过来，等身体适应了就好了。”

鱼绯点头，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她之前也离开过水，可并没有刚刚的那些反应啊，然而不等她开口问，青颜就抱着婴儿朝一个方向走去。

鱼绯回头看了眼自己生活了两百多年的河，然后就赶紧跟上去。离开从小生活的河流，也许有些不舍，可鱼绯更多的却是一种欢喜，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老书生念的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也许跟在那个孩子身边，自己会感到安心吧？

对于一条鱼来说，思考这些真是太难了，于是鱼绯打算去想些简单的。

“道长，我们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也许会走遍天底下每一个角落。”

鱼绯顿时肃然起敬，“道长您是要云游四海吗？”

青颜摇头，“我要找一些东西，一些对我而言很珍贵的东西。”

她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好似有些痛苦，又有些怀念。

怀里的婴儿睁开眼，看了看她，不过只能看见女子冷白的下颚，她打个哈欠，又合上了眼皮。

鱼绯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青颜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鱼绯扳着指头数了数，最后有些不确定地道：“两百五十年？我不知道自己没开灵智之前活了多久。”

青颜：“……”

活了两百五十年，就学会了个穿肚兜吗？

青颜觉得她运气真好，这么没脑子，却这么久都没被那些道人抓走。

“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青颜刑满释放就来找人了，压根没注意自己是飞到了哪里，不过才短短三百年，人间的变化竟如此大，她一时半会竟然认不出这个地方。

终于有鱼绯能回答上的问题了，她连忙道：“这里是南月春。”

青颜脚步一顿，环视一圈，有些不可置信道：“这是……南月春?”

她记得很多年前，自己就是在南月春的一处林子中渡劫飞升的，成神后也总是照拂此地。

印象里，南月春四季如春，不然也不会叫这个名字，雨水虽多，却不是那种狂风暴雨，而是细小如丝的。温度正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草木繁盛。

站在天上往此地看去，就是一片翠绿的颜色。

可眼下，放眼望去，虽然草木没有焦黄枯萎，却纷纷耷拉着叶子，半死不活的，田地里的庄稼也稀稀拉拉的，看不见凡人耕种的影子。

明明多年以前，只要是白日，哪怕下着雨，田地里也会有很多凡人弯着腰忙活。

“南春月怎么会变成这样？”

鱼绯思索道：“我记得五十多年前，南春月的确是风调雨顺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天气突然变化很大，很可能上午是太阳，下午就下雪。有时候一连好几天大雨，有时候却又一连好几个月滴雨未下。时间久了，也就成这样了。”

鱼绯待着的那条河，也因为干旱枯过好几次，不过好在她已经成妖了，就算枯水也干不死她，顶多就是有些难受而已。

而凡人比较随便，不管有没有水，都会把不想要的孩子往河里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是女孩，但鱼绯都一视同仁，把她们救起来，偷偷送去了别的地方。

青颜抬头看了眼天空，万里无云，天空蓝的没有一丝杂质，太阳火辣辣地挂在上空，发出刺眼的光。

她却好似没有被阳光影响，一门心思看着什么。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天界和人间有结界，怎么可能在地上就看见了呢？

她抱紧怀中的人，决心不再去管这些事，左右那么多神仙，缺她一个不缺，多她一个不多。此番的天气失常，应该只是那群神仙吵架，没顾及到这个地方。

等他们消了气，自然就会来“救苦救难”的。

“走吧。”

青颜继续顺着小路朝前走，怀中人闭着眼，睡得很安稳。

拐个弯，眼前出现一座庙，破破烂烂的，长满蛛网，半边已经塌了下来，门匾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鱼绯主动介绍道：“听闻之前有人在南春月飞升，动静不算小，于是一群人就在这里给她立了庙。原先香火也还不错，可惜自从南春月遭逢大灾，这个神仙不管事后，他们就砸了她的庙宇。”

青颜脚步一转，竟道：“进去看看。”

一进去，一股刺鼻的霉味就扑面而来。

鱼绯赶紧捂住口鼻，青颜似乎不被影响，面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