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盼从后方探出头，打量了一圈室内，走到下午他签下名字的那面墙前，看见上面自己写下的那行字迹被粗暴的销毁，涂抹者手段暴躁仓促，毫无章法。

沈江跟到莫盼身边，也注视着那行被摧毁的字迹，二人静了片刻，莫盼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

“小气。”

夜色已深，沈江在屋子里生了火，温度逐渐升了起来。

莫盼盘腿坐在火堆旁，盯着跳动的火苗，百无聊赖的将竹子扔进里面。

身后的庙门被沈江方才一顿摧残，此时摇摇欲坠吱呀作响，似乎随便一阵风都能将它吹倒，沈江从手边拎起斧头站起身靠在门边，不声不响的守在了门口。

莫盼回头看了一眼，也不推辞，他伸了个懒腰打算休息，可他扫了一圈地面，实在没有干净的地方可躺，那不知是血还是颜料的字迹密密麻麻，着实是让人难以跨过的心理防线。

“去那睡。”沈江抬起手指了指，莫盼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房屋中央的那方庙台，那原本蹲着狼雕的地方，现在没了神像，倒是干净平坦，也是唯一没被写上名字的平台。

莫盼莫名牙一疼，渎神的罪感油然而生，没想到这一犹豫，沈江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竟然还有心思开他的玩笑：“你不是不信神明吗？”

莫盼啧了一声，似乎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渎神而是另有其他，但被沈江一调侃，倒也不再避讳，手撑在台边便轻巧的跳了上去。

话虽如此，可在这围剿里有神明的设定，更不知那神明是敌是友。

庙台上确实没有一点字迹，莫盼随便拂了拂灰尘，侧着身躺下，用手撑着脑袋看向沈江，还没心没肺的抛了个飞吻说道：“那我睡咯，你困了叫我起来换岗。”

沈江似乎被恶心到了，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一时间，屋内寂静，只听得见篝火发出的轻微爆裂声，还有屋外呜呜咽咽的风雪声。

◆

夜深，沈江缓缓睁开了眼，他微不可察的瞥了眼莫盼，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用力下压降低木门的吱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神庙。

院子里小狼尸骸遍布，上面覆了一层雪，掩盖了许多狰狞。

除此之外，雪面上赫然一串从庙门延伸出去的赤足脚印，仿佛曾有人从庙内离开。

沈江打量了一圈四周，循着脚印朝山下走去，没多留下新的痕迹。

小径两旁的灯笼柔柔的亮着，将雪笼了一层暖色，仿佛能驱散一些寒冷。

在山间孤独的走了一会，远远看见了半山腰上那方客栈，沈江没有靠近，隔着一段山路望着那五栋小竹楼。

所有的房间都熄了灯，只有竹楼走廊的灯笼还亮着，沈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这会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正是深夜。

沈江轻车熟路的走进客栈，回到他们的那栋楼前，轻轻拉开了楼门。

他放轻脚步以免惊醒许尚，径直走向了里面那间——小m的房间。

小m一定是没睡，甚至是守着门边，沈江的脚步声已经极轻，可当他刚靠近门口，门就“咔哒”一声打开，门缝里是小m那双痴狂的眼睛。

沈江走进屋内，顺手关上了门，将走廊上橘黄色的灯光隔绝，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小m那双眼睛幽幽的亮着。

还没等沈江开口，小m已经虔诚的捧起手里的物品。

原来在小m递过房卡的短短时间里，沈江曾在他掌心留下纸条，从最开始睡前的每一场斗争，包括沈江的换房都在局里。

沈江的目光落在小m手心里趁乱从老板娘身上取下的指南针，缓缓抬起手接过，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小m的掌心，引起小m一阵颤栗。

沈江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是敛着眼打量着手里的指南针，仿佛方才的举动只是无意。

“你是猎人吗？”沈江漫不经心的问道。

“您希望我是我便是，即使您希望我是只狗，我也只会指谁咬谁。”小m略显紧张的呼吸声在夜的衬托下清晰可闻。

沈江把指南针合上，装进了口袋里，好像突然有了兴致一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承可，主，我叫承可。”小m急促的说道。

沈江没有继续问话，小m却殷切的追问道：“主，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沈江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在沉默的寂静下，隐隐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磨砂玻璃外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在走动，还有一盏灯笼模糊的微微摇曳，面前的小m突然目露凶光，压低声音向沈江询问：“需要我杀死他吗？”

沈江嘴角似乎轻轻的勾了一下，不知是在笑他的愚蠢还是被他的忠诚逗笑：“本就是死的，你也去送死吗。”

窗外的黑影似乎用手指在毛玻璃上滑动，扒去了积雪，发出轻微沙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