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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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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酷热难耐,即使是在阴凉地,也能被热出一身的汗。

祁阳就那么消失了,周雨偶尔看着天空的白烟,想这是不是飞往国外的飞机留下的云尾?她还没坐过飞机,也还没做过火车,这辈子她还没出过川州市。

世界随着她的长大变得更大,身在小地方,心已经发芽到了很远很远。她跟林清涟要了一辆新自行车,是跟她去年丢的那辆差不多的白色山地车。

公交太拥挤,乘客们就跟跳进汗水汤里的饺子一样,黏黏糊糊。周雨不愿意挤公交,她骑着自行车去跆拳道馆。

秦教练说她练得非常好,既努力又有天赋,多参加比赛,中考前考个红黑带大有希望。周雨非常高兴,因为她觉得除了期末考试拿个年级第一,生活中又多了件让她自豪骄傲的事。

当她闲下来时,还是会想起祁阳。思念的后劲儿很大,她抓着手机,多次想跟对方发个短信,也知是徒劳。怎么和国外联系?祁阳根本没留给她新的联系方式。

祁阳,也会像她这样想她吗?

有时候周雨会骑自行车在小区周边逛,也不怕太阳晒,就那样一圈一圈地骑。从一开始只围着学校转,到绕着自己的小区,到围绕对面小区,后来好像她能绕着整个街道骑一大圈了。骑得越远她就越害怕,害怕的同时又难掩兴奋和激动。

这种探险让她着迷。骑得远时她害怕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她带了一个小本本,沿途把遇到的标志物记下来,如果忘了来路,就会沿途询问询问路人。

她做事很主动,看似冷漠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能和路人自来熟。

“ 您好,阿姨,请问双江酒店怎么走? ”

“ 您好,大哥,请问磁卡大厦怎么走?”

“......往东 200 米左拐......好的,谢谢您。”

她在电视里看到过一个讲座,一个女教授说男人记路靠测量距离,女人记路靠图片标志。她在问路的时候也印证了这个理论。

确实一般男人指路就会说,“往前 600 米左转再走 200 米就到了。” 女人指路就会说, “往前走到联合超市,看到一个大头广告牌右转”等等。

她潜意识里还是很在意男女之别,也在暗暗和男生较劲,希望用行动去证明身为女生的自己不比任何男生差。她想让父亲觉得自己和男孩一样可以撑起未来家里的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雨渐渐能够发现林清涟和周彪之间的感情和其他家庭很不一样。他俩很少吵架拌嘴,连玩笑都开得小心翼翼。周彪对林清涟客客气气,像养一只天鹅一样供着敬着。

林清涟也从不过问周彪不在家的时候都在忙什么,仿佛不是很在乎周彪在外面搞些风流韵事。这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怎么看都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特别是周雨经历过恋爱以后,更加对父母的相处模式感到失望。

周雨骑车的时候会看眼中的街景,行人的神态,看看他们都在忙什么。因为自己无所事事,她特别想去做点事情充实自己。打工不到年龄,读书,耐不下心,只能用运动来发泄,用骑车扫街来充实见闻。

有一天她终于把周围能骑逛的地方都逛腻了,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家。她想回去看一看。

于是,第二天,在还没有智能手机和导航的情况下,依靠大致方向和路感,骑车往农村老家驶去。

她早晨8点出门,不紧不慢地,下午 2 点才骑到。她的老家是个农村,叫做同兴村,以前叫做同姓村,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地震还是洪水灾害后,邻省逃难的人们在这聚集起来建成的村子。村里面姓什么的都有。

她来到同兴村,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家看看。她推车走进胡同,她家在胡同中间。红铁门光彩依旧,门框都是用最招摇的瓷砖铺就的,顶端几个大字 “吉星高照”还在耀眼地亮着 。

她想推门进去,那里满是一家三口的幸福记忆。可她刚要掏钥匙,却发现门口的大锁不见了。没有锁是怎么回事?周雨围着大门转了转,发现这许久不住的家门异常干净,没有挂锁的大门应该是从里面用插销锁着了。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难道是周彪在家?他不忙着饭店,回平房干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敲了好几次,没人回应,她掏出手机,一看时间,下午 2 点 20 ,大概是农村人午睡的时间。整个胡同都在睡觉,周雨的敲门声干净得听得见回音。

她试着又敲了几次门,依然无人回应。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老宅已经一年多没人住了。她扒着门缝往里看,院子的地板砖和花坛还是老样子,看了一会儿老宅,周雨悻悻地推着车子走出了胡同。她走着走着,不自觉就来到了鸿源小卖铺。

小卖铺的老板是夏子明的爸爸,这家店的位置非常好,在同兴村主干道的中间西北角,和村大队并排。往来送卖的村民最经常路过他们家,所以它的生意也是村里最好的。

去年的时候,周雨记得鸿源小卖铺门口有破旧的沙发和凳子,右边堆着货物箱子,招揽顾客,右边摆着台球桌。时隔一年,周雨再次来到这家小卖铺,它已经面目一新。

外墙统统铺上了精致的白色瓷砖,门口的货箱子和台球桌子已经不见了,显得一下子霍亮了起来。店铺房顶上立起 “ 鸿源超市 ” 几个行楷霓虹大招牌,好不威风。

周雨把自行车停在超市门口,走进店里。超市老板娘,夏子明的妈妈马凤凤,正眯着眼躺在柜台里面的躺椅上休息,门口的帘子上挂着铃铛,周雨一进门就将老板娘惊醒了。她熟练地起身,抬头一看。

“诶?这不是周雨吗?养长头发了?差点没认出来,有点女孩子样了,怎么想起回村来了?你妈还好吗?”

“马婶好,我爸我妈都很好,您还是那么精神漂亮。咱家店升级了?变化真大,格局都变了,这么多货架子,跟城里的大超市一样,太时髦了。”

马婶喜欢周雨。因为从小她和夏子明一起玩到大,他俩还经常互相到对方家里蹭饭。

“瞧你出去一年嘴巴都变甜了,市里人果然不一样,子明在屋里睡觉呢,我帮你把他叫醒。 ” 马婶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不用了,我去屋里看一眼他就走。唉,一年不见还怪想他的。马婶,他会喝酒了你知道吗?我有一次在我们家饭店遇到他跟一群小兄弟喝酒,他喝得酩酊大醉,您知道吗? ” 马婶挥着扇子一脸的不在乎。

“他都大小伙子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在他周叔家饭店喝酒还怕回不了家吗?你进屋吧,他也快醒了。”

周雨绕到柜台后面,掀起帘子进了里屋。里屋很大,桌椅板凳,沙发电视,茶几大床都和以前一样,到处都挂着周雨小时候的记忆。周雨心想,虽然今天没能进自己家老宅,能在夏子明家找到儿时的记忆也不枉此行了。

大床上,夏子明侧身躺着,背对着周雨,上身和腿光着。只有一条薄薄的被单缠绕在他肚子和屁股上。他似乎长高了不少,但还是瘦骨嶙峋,脊柱骨节节分明地顶在他黝黑的皮肉上。

周雨记得夏子明以前没有那么黑。怎么一年不见,黑了这么多,自己离开后,他还是跟猴一样在太阳下疯跑吗?

周雨起身照了照墙上的镜子,虽然在暴晒之下骑行了这么多天,但天生冷白皮的她只是两腮略红依,却旧莹白无瑕。运动过后,气血升上来,还更添鲜嫩。

一年的学校生活中,周雨出去晒太阳的时间加在一起乘以十,都没有这些天多。她突然发现,跟镜中夏子明的后背相比自己白得像个刚出监狱的犯人。

哼,周雨突然想到这一年,在实验中学上学,何尝不是在坐牢?周雨对着镜子将有些纷乱的头发散下来重新扎好。她扎着头发,嘴里叼着头绳,欣喜地望见床上的夏子明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脸歪向周雨的方向。

夏子明似是要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眼前似乎有个人,好像是个女的,长发细腰,脸他妈的真白,这是?

瞌睡虫还没从夏子明身上爬走,他睡得很沉,一时还没彻底醒盹儿,半梦半醒中四肢似乎找回了一点力气,但还是有些沉重提不起来。

周雨扎好头发,又仔细检查了下两边的鬓角,兴奋地转身,趴到床边,把脸靠近夏子明,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冲他笑。

他妈的,今天怎么了,我这是在做梦吗?夏子明脑子里炸开了一股血泡,一股灼热迅速烧遍全身。他猛地坐起来,用被单捂住下身, “卧槽,周雨,你什么时候来的?进屋怎么也不喊我! ”

“你少来,我进你屋什么时候需要打招呼?”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夏子明感觉自己浑身冒出了一层热汗。刚还有一股起床气要发作,但不知为何,心头冒出滋滋甜蜜,兴奋得头晕脑胀。

“你,你来多久了?自己来的,还是全家一起来的? ”

夏子明客套了一下,他感觉浑身的血液经过大脑路过双耳时发出唔唔的呼啸,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反倒有些发懵。

“我自己来的,从早晨 8点起,骑了6个小时的自行车,专门为了回村看你。” 周雨只是想逗逗他。她从夏子明的背后看到了一双通红的耳朵,觉得自己没白长大一岁,居然已经能从细微之处猜透别人的心思,还能用三两句话挑逗别人情绪了,周雨不禁沾沾自喜。

“怎么样,醒了吗?跟我出去玩两圈吧,好久没回村,我都想死了你,咱俩下地跑两圈?”

“你,你先出去。 ”

“嘿! 你个没良心的,我累死累活回来找你玩,居然赶我走? ! ”

“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你穿你的呗,我......” 周雨顺着夏子明的后背往下看,单薄的被单下面,没能遮住和背脊肤色两个颜色的屁股沟。周雨几乎是本能的冲出了里屋,脸上难掩尴尬,她不小了,初懂人世。

马婶看出周雨脸上神色不对, “小雨,怎么了?他还没起? ”

周雨站在一个货架旁边,双耳通红, “哦,马婶,他穿衣服呢。 ”

“穿衣服?还用穿衣服? ” 马婶似乎明白了什么,把双眉一拧,冲进屋里。周雨在外面听见马婶的狮吼, “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 还给我光腚睡,光腚睡,这么大的人了,羞不羞! 羞不羞......”

一阵叽哩桄榔的声音后,夏子明,趿拉着拖鞋走出来,他穿着犯旧的跨栏背心,宽得只打晃的黑短裤,还有一头明显被马婶胡乱揪过的半长不短的头发,鸡窝一样,罩在他的头上,一看,居然还挺有型。

夏子明冲着周雨尴尬地笑了笑,伸手在脖子上安抚似地挠了挠, “ 下什么地啊,天这么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夏子明带着周雨穿过里屋走到后院,墙边立着一把竹云梯。二人顺着竹云梯来到了他家房顶,房顶上立着鸿源超市的广告字,还有几跟固定广告字的钢丝,围成了天然的防护网。原来店门口的台球桌被搬到了房顶,还有那床旧沙发。

周雨从没来过这,更新鲜此时的“高层”景观,心情一下子霍亮了。她对着远处的胡同和街道,伸了个解乏的大懒腰,“真痛快!”

村景依旧,让她有了种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安全感。

周雨摸着房顶的旧沙发说道:“这个沙发,有年头了吧,怎么也不换个新的? ”

夏子明将束缚着的遮阳伞展开,“本来就是捡来的,换什么新的,越脏越旧,越不怕坐,你买个新的,客人就不敢坐了。 ”

“还有这个道理啊,长见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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