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宋清蘊已经洗过澡,靠在床头看书。
他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下一盏阅读灯。房间灯光昏暗,窗帘没有拉上,能看见雨水打在窗户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水迹。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
窗户做了双层隔音,雷声听的不大清楚,但从闪电的频率来看,应该动静不小。
他拿起手机,翻到和纪正初的对话。
小孩发来消息,说明天有话同他说。宋清蘊回应的冷静自持,但心里却总忍不住忐忑思量。小孩这几天的心不在焉,他都看在眼里,今天一早的谎话 更是拙劣。他论文刚交完,是他看着在网上提交的。先不说现在基本都不在线下提交作业,即使是线下提交,明天也是周末,没有老师会给自己安排周末加班只为了收学生的作业。
尽管将对方看的这么穿,但他还是同意了。
因为他也想给纪正初一点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雷声、这么恶劣的天气,初初会不会害怕。
尽管知道对方是个alpha,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手机忽然响起一阵铃声,来电显示是他的特助秘书。
“喂。”
“先生,抱歉深夜打扰到您,但昨天您让我查蒋峰这个人,我查出了一些问题,想到这可能会对纪少爷有所威胁,所以冒昧打搅。我已经将pdf发至您的邮箱,您方便的话可以现在查看。”
蒋峰,可能会对纪正初有威胁?
宋清蘊当即匆匆起身,去开电脑。
“是这样,我查到蒋峰从高中开始就和各种不同的男孩子谈恋爱,到大学期间已经至少玩过二十多个男孩,有好几个因为伤残住院,都被蒋家压了下来。这些男孩虽然性别各有不同,年纪也不太一样,但我通过他们的照片总觉得,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纪少爷的影子。其中有两个,我放在了pdf的最开头,从照片来看,他们长得同纪少爷尤其像。目前都只是我的推测,我会再找人详细确认一下。”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没开灯的书房里,只有电脑屏幕透出的蓝色浅光。
闪电落在男人青筋暴起的颈侧……
宋清蘊看着电脑里飞快滑动的照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高赫,初初今晚在蒋峰家留宿,我马上过去。地址你知道,就是今天订餐的位置,半小时之内务必赶到。另外,通知保镖和律师一块过去,随时待命。”
男人对着手机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却在出门时因为忘记换拖鞋,险些跌在门框。
电话那头传来特助的声音,问:“先生?”
宋清蘊回过神来:“没事,给他多带把伞。”
后飞快步入瓢泼的暴雨里。
这是宋清蘊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失控经历。他出生在华国世家,自小就受到严格的精英教育,读书是年级第一,考试是全市第一,万事都在掌控之中,顺风顺水地过了三十多年。哪怕暂时走错路,也能有条不紊地让一切回归正轨。
宋清蘊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现在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惊雷,望着眼前被雨水打到模糊的车窗,他的心里却无比的后悔。
是他大意了。
明明早就知道纪正初有这样一个朋友,明明知道蒋家人的一贯作风,却从没想过要提前了解一下。他还放任小alpha一个人去这个人家里留宿。如果能早一点调查,哪怕早一天也好,都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是他不好,三番五次地试探,一次次做出过于暧昧的举动,却又因为惧怕这层关系的破裂而不敢挑明。
是他畏缩,是他胆小。
如果今天纪正初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软弱的自己。
手机还在不停地拨打纪正初的电话,从微信换成手机号,每一次的无人接听都让宋青藴心里更沉一分。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初初只是在洗澡,手机没在旁边,所以听不见。
可是车开到蒋峰家门口,看见那个在雨里站着的青年时,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安慰自己的理由。
蒋峰穿着睡衣站在雨里,车灯打在他身上,到处都是蹭弄的泥水,脸上也破了一大块,大雨顺着他的侧脸流下,到处都是血水。
Alpha目光阴狠。
在宋青藴降下车窗同他对视的瞬间,都没有收敛。
他知道了。
宋青藴想:蒋峰知道了自己和纪正初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
这条藏在阴暗里、毒蛇一样的人,此刻正吐着嘶嘶的毒信,阴狠地望向他。
又是一声轰隆隆的雷声……闪电的光照在被雨水浇湿的小院,地上的血水若隐若现,却自始至终没看见心里一直惦记着的身影。
宋青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也跟着这声响雷一同崩坏了。
他猛地打开车门,大踏步地朝着蒋峰过去,对准那张已经在流血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
“他在哪?”
拳头打在脸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