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雷声消失、闪电消失、暴雨消失。
可是,如果它们都消失了,世界上还有你吗,Z?
如果世界上没有你了,我宁愿它们依然存在。」
——《小蝴蝶的盛夏》
躺在沙发上时,驰路没吹灭蜡烛,空气中飘散着白桃乌龙味,似乎还残留着谢劲舟特有的味道。
谢劲舟睡在一墙之隔的铁床上。
她不稀罕睡他的床,但他这人一点也没有让女生睡床的意识。
他这人,她捉摸不透。
无所谓,睡沙发就睡沙发。
她认床,睡哪里都一样。
在这荒山野岭的半山腰的小屋里,驰路换上已经干了的吊带裙,窝在沙发里,听着让她舒心的烛火,比她来芳町镇的第一天晚上要入睡早。
也许累了,也许,谢劲舟就在隔壁。
半夜,驰路被阵阵滚雷惊醒,吓得她“啊”地惊呼出声,身体哆嗦着,睁眼醒来,睁眼的瞬间,看到从天空劈下的闪电,透过窗户斜斜地射/进来。
又下雨了,雨珠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像受惊的野猫,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蜷缩成一团,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想以此逃避自己害怕的雷电。
即使她闭着眼、捂着耳朵,仍能感到闪过眼前的闪电,和在耳边轰隆作响的惊雷。
小小的储物间,没有窗,没有灯,锁了门,她打不开,夜晚响起阵阵雷声,吓得她整晚哭闹,她使劲拍门,无人理睬。
逼仄黑暗的小屋里,密不透风,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深夜下了很大的雨,雷电交织,她吓得缩在角落,无声地哭,一夜未眠。
那些有关雷电的暴雨夜,再次冲击着她的大脑,拉扯着她的神经末梢。
那个任外界无论怎么跌宕,依然岿然不动的驰大小姐,变成了可怜兮兮的胆小鬼。
她不想一个人,她想抓住什么,什么都好。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去找开灯的那根绳子,但在黑暗里怎么都没找到。
刚想弯下腰坐回去,一道闪电劈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惊雷声。
驰路吓得跌坐在沙发上,窝在一角,久久不动。
脸颊上滚落受惊后的生理性眼泪。
*
长夜漫漫,进入郁期的谢劲舟常常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一直没睡,刚关了灯想睡时,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谢劲舟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于黑暗中,他听到一阵抽噎的哭声,克制的,隐忍的,让人心疼的。
刚才他就听到了驰路的哭声,本来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想想还是算了,没有谁会愿意自己痛哭流涕的一面被别人看到吧。
谢劲舟没想到她会来,而且是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窗外一道闪电劈进屋里,谢劲舟清楚地看到驰路,她像一只被人丢弃的野猫,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匍匐着往前走。
她穿着黑色V领真丝吊带裙,露出胸前的沟壑,肌肤跟黑色裙子形成鲜明对比,白得耀眼。
驰路正抬头看着他的方向,脸上全是交错的泪水,露出害怕、惊恐的神色。
如果说在雨中迷路的驰路是可怜的流浪猫,那现在的驰路就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小野猫,可怜得想让人收留。
谢劲舟对情感一向表现得淡薄,女生缠着他不想跟他分手时,常常泪水涟涟,他却不为所动。
但看到驰路哭,他的心就很不痛快,像有人拿针刺他的心脏。
谢劲舟坐在床沿上,看着她朝自己爬过来,听到她喃喃道:“舟哥,舟哥……”
一遍遍地呼喊着他,她的声音不再是倨傲的,而是发着抖,跟她匍匐的身体一样。
谢劲舟再也无法镇定,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疾步跑到驰路身前,将她的双手拽起来,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阿驰,舟哥在,舟哥不会离开!”谢劲舟上下抚摸着她的背,小声地安慰她,语气难得温柔。
外面的雷声依旧震耳欲聋,吓得驰路直往谢劲舟怀里拱,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驰路紧紧地抱着谢劲舟,拽着他的背心,哭得几乎要呼吸不畅。
她不想这样,却控制不了自己。
恐惧像长了手,狠狠地捏住她的心脏。
谢劲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她在想什么,而是沉默地抱着她,一直轻抚她的背。
她真瘦,瘦得蝴蝶骨凸起,能感受到皮肉包裹下的脊椎骨。
他发现她的身体发烫,将她推开,用自己的额头贴向她的,比他的要烫。
这小姑娘,发烧了。
他这儿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备药,不管是跌打损伤,还是发烧,他都硬抗,因为他享受疼痛的滋味,那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阿驰,你发烧了。”谢劲舟将驰路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想转身去给她烧水,却被她拽住手腕。
“舟哥,别走!”驰路连忙坐起来,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脖颈,脸几乎贴着他的脸。
谢劲舟的脸上瞬间染上她的热泪,心底却凉了下去。
他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在她耳畔轻声说:“阿驰,舟哥很快就回来。”
“灯,开灯。”驰路颤着声音说,箍住谢劲舟的脖颈的手依然没松开。
“好,开灯。”谢劲舟竟像哄谢林乔一样地哄着驰路,边揉着她的脑袋边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阿驰,松开,我去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