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听到这个名字时,春衍首先想起的,是燕来镇外的那座大山,也是抓走他的那只狐狸所在的大山。
那座山也叫长庚。
和狐狸认识,那他应该也是长庚山上的妖精,给自己取一个和住的地方一样的名字,应该不算奇怪?
这样想着,旁边长庚还在问:“还有什么要问吗?”
春衍连忙回神,重重地点点头:“有!”
长庚嘴角含笑,眼神鼓励。
下面院子渐渐传来人声,应该是中法术的人都醒过来了。
春衍赶紧道:“洞中那些尸骨埋葬后,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我想祭拜下他们。”
好歹也算同苦过。
长庚微笑:“当然。”
然后不等春衍再问,身形慢慢透明,消失在空气中。
春衍:
怎么就走了?
“小二——”楼下一声厉喝,“你怎么在我房顶上?!”
春衍傻眼,低头下看。
二哥春徵不知道什么站在下面院子里,正叉着腰瞪他,才进门不久的嫂嫂站在二哥后面,捂着嘴似乎一脸惊讶。
春衍:……
直到家里初九搬来楼梯,他才终于能从房顶上下来。
春夫人抓着他的手臂,翻来覆去地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难受?怎么会爬那么上面去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妖怪带上去的吧?春衍只好摸着自己的脑袋装难受:“喝醉了,不记得怎么上去的。”
春夫人没再多问。
只是亲自把他送回房间,盯着他喝完了醒酒汤才走。
兵荒马乱的一天,就这样接近尾声。
入夜。
春衍洗澡之后躺在床上,看房间里忙来忙去的初九,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到底忘记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春衍也不强求。
他闭上眼,在初九的絮叨声里,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只远远看过一眼高山雪顶,但春衍却对雪后的山有了新的认知。所以一连好几天,他都默默把自己关在房里画画。
他不敢就画到雪后寒梅图上面去,而是裁了新的画纸,先练一练。
然而画了好几张出来,效果却总不能让人满意。
将才画好的一幅图晾在画架上,春衍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画,手里把玩两块石头的同时,细细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两块石头其中之一,是长庚留下的。
他走的时候忘记了拿,春衍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于是就一直留着,想等下次见面时再还。
旁边窗户大开,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进屋子里。
外面扫地的初九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春衍正在看画,马上又缩回脑袋。
窗台下的牡丹花期将尽,留在枝头的花虽看着一团锦簇,边缘却已经发黑变黄,不复鲜妍。
初九扔下扫帚,耐心将两盆花搬到当阳通风处。等抬头擦完汗,拿起扫帚准备继续扫地时,却见原本大开的窗户现在已经全部关上。
他见怪不怪。
公子画画时最怕人打扰,现在怕是又要开始动笔了。
想到这里,初九扫地动作放得更轻。
书房里。
春衍却没在画画。
他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书桌边的姚黄,放下石头起身道:“你来了?这几天好像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姚黄不客气地跳上春衍空着的书桌,哼道:“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忘到脑后去了?”
约定?
脑中一片电闪雷鸣,离家出走的记忆终于回来。
春衍终于想起,自己跟姚黄约定过,她告诉自己对付狐狸的方法,自己则要答应她一件事情。
只是他回来后就沉迷画画,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
春衍愧疚至极。
“实在抱歉,我这几天只顾着画画,把这件事给忘了……”
姚黄坐在桌边,双手往后撑着,不着地的两条小腿轻轻摆动:“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先原谅你。”
春衍松口气,忐忑问:“那你现在来,是要跟我履行约定吗?”
姚黄没说话,只抿着小嘴,冷着一张小圆脸点点头。
这个表情,似乎不太对。
春衍重新坐回椅子上,温和道:“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不过说好了,不能做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
姚黄眼睛斜他:“还用你说?”
春衍静静看着她。
晃脚的动作慢慢变缓,最后停下。姚黄垂着头,表情变成一种不符合外表的深沉与低落。
沉默一会儿,姚黄张张嘴。
就在春衍以为她要说让自己办的事时,就听见姚黄问:“你跟石……石君,关系似乎很好?”
春衍:
他奇怪:“你说石君,是长庚?”
姚黄点点头,两只小脚丫又开始晃起来:“君是尊称,就好像你们凡人口中的‘大人’一样。称石君,只因他是石头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