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张脸陷在阴影处，指节骨压着烟，车里只有一点猩红，掸烟灰的手指有些抖，撒到裤腿上，隔着薄薄的休闲裤都能感觉到那一点灼热。

在酒店大门口的二人把目光移过来，他有些慌乱的把车窗摇上去，周遭车笛声与刺骨的冷风被隔绝在外，车内的空调温度开的很高，但他仿佛坠入冰窖，透进骨子里的冷。

他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只知道驱车离开的时候是麻木的。

思绪被扯回，之前的那段记忆化成虚形，最后在眼前构建成了现在游栀的模样，小姑娘弯着眼在那儿笑的直不起身，穿着舒适干净，齐肩的黑发披散。

“所以当时你以为路淮是我的男朋友？”游栀问。

“嗯。”他的声音被揉进旁边俩个小孩子的喧闹声，有些不真切。

“那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燕昱安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针织袖口顺着纤细手腕往下滑，俩人冰冷肌肤贴合，他一把往自己胸膛扯。

他垂下头，唇瓣贴着游栀耳廓亲了亲，欣赏着她一下变红的耳朵，带着点坏说:“因为我想好了，老子愿意给你做小。”

让他做什么都小，他不能没有游栀。

游栀一愣，实在没想到这人怎么会有这种觉悟，手无措放在腿上，有些结巴确认了一遍:“做，做小？”

他没有说的是，那晚刚入住的公寓里，啤酒瓶罐杂乱无章在客厅堆放着，歪歪倒倒的，垃圾桶里堆着空烟盒，窗户紧闭着，酒味、烟味闻着很刺鼻。

第二天早上，孟期辞推开门差点以为他出事了，在客厅被家具挡着的一角里，提着他衣领不停晃着，他身上的烟酒味冲天，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当初是你死活不肯让我们和栀妹说你出国的原因，也不给栀妹留你消息的信儿，现在在这里喝酒算什么本事。”

燕昱安酒意被他晃的消了些，清醒了一点，胃部灼烧的感觉让他脸色不太好。

这些年在国外喝酒家常便饭的事，从凌晨陪着笑喝到天亮，胃疼的时候没有医疗保险，去看病的费用很高，他舍不得，最开始是硬生生忍着，后面公司小规模成型了，就是去药店买点药就着温水喝。

最难熬的时候，胃部仿佛是用刀在凿的疼，他蜷缩在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的床上，腿还没有伸直就碰到了底，那时的他疼的咬着牙在忍，外面是男女声缠绵的声音，以及精神失常的人发出的动静。

疼到快晕厥的时候，总能想起高一的时候，在国内，在升远在，在那个空寂的不算家的家里，一个少女扎着马尾，垂着眸，在厨房里给他调冲剂，很苦但他没犹豫的一饮而尽。

以及那碗在桌上凉了的皮蛋瘦肉粥，冷了的粥很粘稠，只是一场小烧就能让她这样忙前忙后。

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几年后，他孤身在国外，没钱没亲人没朋友，在狭小的房间里，未来里一片黑茫茫，秉着不耽误人的心思，果断放手，在美国打拼。

游栀眨了眨眼，察觉到身旁的人情绪有些不对劲，她抱住他劲瘦的腰身，隔着层衣服，也感受到了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她有些脸热。

“栀栀。”燕昱安开口，嗓音有些哑，手心感受着她的体温，让他回暖了一些，鼻尖充斥着她的味道，“谢谢你。”

谢谢你，时间变迁也还在我身边。

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

……

之前的大头贴机器还在，只不过翻新了，远远的就看到杵在原来的位置。

外面排了点长队，燕昱安牵着游栀让她去旁边的长椅等着，他去排队，只能随着他去，游栀晃着腿手撑在椅子俩侧等着他排队。

旁边有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小孩坐在旁边，一边哄着小孩，一边从皮质帆布包里拿毛巾给他擦汗，小孩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游栀。

快排好队，游栀跑过去站他旁边，里面的设施和几年前一样没有变，凭着之前的记忆燕昱安操作了一遍，在快门倒计时快到一，燕昱安弯腰，脸贴着他的脸。

画面定格，大头贴被打印出来，他扫了一遍公众号，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公众号了，照片被传到手机里，他先把照片发给游栀。

离这里不远的是摩天轮，之前来的时候没有坐过这个项目，一时兴起，燕昱安去买了俩张票拉着她上了轿厢。

燕昱安勾着她的手指把玩着，长腿大喇喇敞开，余光视线里都是小姑娘透过窗看外面的景色，他漫不经心问:“怕不怕？”

游栀摇了摇头，视线下移，底下的设施被无限放下，手指一伸就能盖住，轿厢上升速度很缓慢，她隐约觉得温度开始上升，居然有些热，指尖被温热裹挟。

轿厢快升到最顶端，游栀想起了那个很早以前就知道的摩天轮传说。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恋人亲吻，则会一直走下去。

她有些踌躇，另外一只手的指尖勾勒着皮垫，勾着一个圆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燕昱安。”

燕昱安抬眼，并着的掌心里感觉到她手掌的松动握的更紧，在摩天轮升到顶，他托着游栀后脑勺往上抬，自己往下压，唇齿贴合，发出渍渍声，格外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