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开始后两个人就没见过面了,学校太大了,不是总能偶遇上的。
乔漾没起身,盯着陈天衢的脸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你怎么一点都没晒黑啊?”
她又拉远距离重新打量:“但怎么感觉你憔悴了呢?”
“能不憔悴吗?”陈天衢把书包背到左肩上,“我转正了,现在真成班长了。”
“真的啊?”乔漾攥拳捶了他一下,“可以啊小陈同学,都当上官了。”
陈天衢朝她笑了笑。
“走吧。”
等乔漾转过身去,他立刻抬手捂住痛到发麻的胳膊,五官扭曲用力呼吸。
两人走下台阶,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你好同学,可以帮我们做下采访吗?是关于卫生巾自动贩卖机的,不用花很长时间。”
“好。”乔漾点点头,“你问吧。”
陈天衢往旁边退了两步,给她们留出空间。
“请问你觉得有必要在学校女厕所门口增设卫生巾自动贩卖机吗?”
“当然。”
想起什么,乔漾开口说:“以前我们高中小卖部连卫生巾都没有卖,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坚持给校长信箱写投诉才有的。我觉得很有必要,大家难免都有不时之需……”
落日西斜,正值晚高峰,十字路口人潮汹涌。
陈天衢偏头看了一眼,从学校出来乔漾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路上话都没说一句。
他咳嗽一声,启唇问:“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乔漾抬眸看向他,“你呢?”
“还行吧,就是要被班里的事烦死了。”
乔漾弯唇笑起来:“班长不好做啊?”
“本来我就没想当班长,竞选的时候根本没人举手,老师说那就还是我吧,然后就全票通过了,我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乔漾笑着说:“那证明你深得民心。”
“他们就是怕麻烦,你都不知道这群人有多气人,填个表格都要拖好几天,我都看见他在朋友圈里点赞了,但就是不回我的消息,辅导员那边又天天催着我。”陈天衢叹了声气,“说实话,我都有点想麦初了。”
余光瞥见乔漾停下了脚步,他转身跟上去,问:“怎么了?”
乔漾驻足在一家饰品店前,门口的广告牌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手写字体,——无痛穿耳,专业卫生。
“我也想麦初了。”她拽着陈天衢就往里走,“你说她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在大洋彼岸享幸福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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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朦朦亮,风里挟着潮湿的寒意,麦初裹紧毛毯,给自己捶了捶酸痛的后腰。
“我都看过了,没有盗窃的痕迹,要么是小孩恶作剧,要么就是入室未遂。”麦喆坐到她身边,“吓到了吧?”
麦初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还好,就是怕人已经进来了。”
她睡到半夜被一阵巨响惊醒,起床走到客厅发现墙边一地碎玻璃。
当下她就木了,双腿像被胶水粘住,后背神经一抽一抽地疼,耳边全是嗡嗡声。
麦初不记得她是怎么给麦喆拨出电话的,这一切好像就是场梦,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再去睡会儿吧,警察马上就来了,我在这等着。”
麦初摇头:“睡不着了。”
麦喆问她:“你那室友呢?这周末都不在啊?”
“去宾州找她男朋友了,应该下周才回来。”
“诶我跟你说。”麦喆碰了碰她的胳膊,“我有个朋友在土澳,也跟你一样,回家发现玻璃窗碎了一地。”
他憋着笑问:“你知道警察调查完发现是谁干的吗?”
“不会是袋鼠吧?”
“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吧?”
麦初勾了勾嘴角:“一点都不好笑,你比较好笑。”
麦喆也就是想逗她开心一下,他帮麦初拢了拢身上的毛毯,问:“你要不去我那儿住几天?这窗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不用。”麦初放下杯子,忽然摸着口袋慌张道,“我手机呢?”
“这儿。”麦喆捡起她脚边的手机。
“哦对。”麦初松了口气,接过手机划开屏幕。
小群里不知道在聊什么,新消息一条一条往外冒。
麦初翻了翻聊天记录,莫知在晒自己的新身高,为自己终于追平陈天衢而沾沾自喜,不料对方说:我们前两天也体检了,我现在184.6,很抱歉,你还是比我矮。
莫知:我不信。
陈天衢:下次回家比比。
莫知:。。。凭什么你的增长速率比我快?
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麦初加快速度往下划,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杭以安问:麦初呢?好久没看到她发言了。
莫知说:有时差,应该在睡觉吧。
她捧着手机删删打打,还是没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会儿脑子太乱了,也没力气应对他们的提问或关心,索性熄屏继续“装睡”。
院子里跑来几只松鼠,这东西学校里也多的是,刚来那几天麦初还觉得稀奇,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晨间的风吹得眼眶发涩,她问麦喆:“你刚来的时候会想家吗?“
“想啊,怎么不想?在超市货架上看到一瓶老干妈我都想飙泪。”
麦初掀起唇角,坦白说:“我有点想家了。”
她突发奇想:“你说麦旭文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麦喆吸吸鼻子,天气怪冷的,他往麦初身边挤了挤,分走她一半毛毯,“陪咱年轻貌美的后妈吃烛光晚餐吧。”
沉默两秒,麦初发出噗嗤一声。
他俩现在这在冷风中相依为命的凄楚模样配上这话简直了,她越想越觉得好笑。
憋了半天的眼泪硬生生在此刻被笑了出来,麦初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眼角不断往外涌泪。
麦喆也跟着她笑,笑着笑着又骂了声“操”。
麦初揉了下眼睛,终于笑不动了。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没发出声。
麦喆用毛毯裹紧她,把人搂进怀里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