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程哲回到房间时,温竹卿正斜倚着,依旧是出门前的姿势,眼睛却亮晶晶的,明显与之前不同。
“陆师弟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绾绾姑娘都那么主动了,你怎么还跟个木头似的。”
“师兄跟踪我?”陆程哲这么说着,眼中却没有一丝被偷窥之后的不悦和冒犯。
“何须跟踪?”温竹卿起身上前,伸手轻轻在陆程哲身上掸了掸,不一会一片柳叶从他身上掉落翻转下来,温竹卿两指并用,轻轻夹住了。
窃儿柳,万宗之巅最低阶术法,在柳叶上灌入灵力,做窃听之用,不知温竹卿是何时做的,对方修术法为木系术法,此法于他来说,应当不难。
“我本以为师弟会将美人拥入怀。”温竹卿把玩着柳叶,“没想到却是一出坐怀不乱柳下惠。”
“师兄说笑了。”陆程哲并不隐瞒,“我对江姑娘并无想法。”
“没有说笑。”温竹卿眉间闪过一抹恶意,“我以为以陆师弟这样的家世,便是无意也能逢场作戏如假包换。”就如同他那个人渣前任那般。
“毕竟陆师弟出身富贵,家里安排的朋友送的想必也不少。”
陆程哲跟温了了不同。
他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才投了投名状来的万宗之巅,相反他家底丰盛得很,祖上更是出名的贵族,陆程哲又是家里独子,说万千宠爱集一身也不为过。
然而万千宠爱的小孩有一天却闹着要修仙,家里好言相劝数年还是拗不过。
温竹卿可以打包票,若不是山门阵法前测出陆程哲乾元命格必成大器,那群跟着上山的长辈仆从绝没那么容易放手。
“师兄居然是这样想我的?”陆程哲有些受伤。“觉得我纵情风情,惯会遮掩?”
难道不是?
温竹卿想要说话,脑海却传来神使的机械声音,“陆程哲心碎值+50,虐渣进度值+1%,请宿主再接再厉。”
温竹卿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有点恍惚,这么...突然?
陆程哲还在看着温竹卿,似乎在等他否认,然而温竹卿只是残忍默认着。
“师兄变了?”
温竹卿最不喜在外人面前表露异样,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如何变了?”
“变得话多了,也对我温和了。”陆程哲缓缓道,“若是以前,师兄恐怕一句完整的话也不会同我说。”
以前...原主...
不说原主,若是这次任务目标不是陆程哲,以温竹卿性子也不会招惹半分,话多也好佯装笑脸也罢,不过都是因为任务罢了。
“可惜这些都是假相,只是为了把我带到高空又狠狠摔下。”
陆程哲喟叹一声,继续道:“我早该猜到的,师兄怎么会这么快原谅我害你落水。”
温竹卿沉吟听着,有些意外。
他的确对陆程哲存着恶意,也确实故意挑难听地讲,却不是因为落水,而是那日月夜下对方如同伪装得前后不一。
他本以为陆程哲即使不高兴,也会绵里藏针地回他,就像温了了,江绾绾那样,没想到他竟说得如此直白。
半晌,温竹卿扯出个不咸不淡的笑,“陆师弟好口才。”
陆程哲心内一阵泄气,提起剑走了出去。
温竹卿收起笑,“你去哪?”
陆程哲用力握了握剑,似是还在气愤之中,然而饶是如此,他还是回复道:“夜间不安全,我去巡逻。”
子夜时分。
窗外传来阵阵异响,是繁杂冗长的哭声。
初始是新生婴儿般柔弱的啼哭,缥缈虚弱,似在很远的地方,只是因为哭得足够用力,声音才能穿越云层传到耳畔。
渐渐地哭声大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实,声线也越来越多,有少年,老年,男人,女人...
像是有双脚,踩在温竹卿的耳朵上,由耳头走到了耳尾,尔后安营扎寨,驻足停留。
面对这样强烈的干扰,温竹卿一定会醒,他是出了名的觉轻,大学时期因为舍友在不合适时间搬动椅子,不知言辞尖锐地提过多少次。
但不知为何,今日却一直沉在梦里,好似完全被阴郁黑暗的梦魇住了一般。
温竹卿默念着清心咒,缓缓调转灵力周转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发出一声轻响,有脚步声缓缓而来。
温竹卿在梦中蹙眉,温和灵力一瞬变得猛烈,强行冲开梦魇,他腾地睁开眼,不顾眼前飞花一片,下意识就要攻击。
关键时刻,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肩,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兄是我。”
温竹卿一瞬卸了力,眼前旋转飞花逐渐凋谢,渐渐地凝出一张俊朗严肃的脸来,同时耳边哭声也消失了。
“师兄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做噩梦了?”
房内没有点灯,陆程哲白瓷一般的脸上晕着一席暗色,却不骇人,反而更显稳重沉稳,教人安心。
“我怎么睡着了?”温竹卿从床上坐起,用食指按摩着太阳穴。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睡着前还在想着某些事,还没等想出什么结果,眼前就暗了。
陆程哲情绪收敛很快,快到仿佛之前并未发生争执一般,“师兄大概累了。”
穿过来不过两天,除了忙着罚站被洗脑就是忙着做任务,确实也该累了。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陆程哲拧眉,“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