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似扁舟,失之月色,荡在暗里杂糅,微弱得不见踪迹。
“邵将军,这是想儿子想得睡不着?”顾柯服色黛蓝,仔细瞧来,才发觉条带间还混着些丹宁,邵文沏茶两杯,自己敬了沈枝一杯,笑道,“我当是谁,原是沈尚书”
顾柯抢先拿起茶来,倾至夜色之中,毫不客气,“邵将军客气,心意我沈枝就不领了,可有意愿与我合作?”
邵文面色有些难看,咬牙切齿般回道,“沈尚书言过了,如今你又并无争得这相权,又只是个礼部尚书,本将军与你合作,岂不是笑话”
“笑话”顾柯放下被子,忍着没摔,不置可否,“日后谁知道呢?”
宜溪一战,外加苍南峪大捷,断辰决定亲迎邵状宁,一如当年邵文回兴安时的排场。
“老师”断逢夏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我总觉得,父皇他始终向着断晚秋,而不是我”
自他接任相权,尽力打压房潜夜和断晚秋一党,倒也无妨,比较那一日后,党政之事人尽皆知,他也无需躲藏。
“一天到晚,总想些无关紧要之事”裴昭之呵斥,“我看近日沈枝的风头倒是盛,你该考虑的是这般”
“学生知道”断逢夏叹气,“不过这次回兴安,他一定风光不起来”
邵状宁回到车中,天还微暗着,房轻舟同纪清未醒,各靠着一边。
没一会儿,却下起细雨,邵状宁开来却如针刺心。
房轻舟同纪清最后是被雨敲醒,眼见着这雨停不下来,邵状宁掀着的帷帘放下,“醒了?”
房轻舟伸个懒腰,“逢安,你面色不好”
“师哥,下雨了”
按理凯旋回朝,排场确实很大,可雨连绵却只能换得一个结果——悄然进城,似有似无。
没有将士不想让陛下亲迎,万众来看,可偏偏天意总难违。
“晚秋,看来今日的仪仗有些白费”断逢夏终是忍不住前来戏谑,断晚秋眉睫一挑,“是吗?皇兄,天降甘霖,喜兆罢了”
“又不是骤雨...…就算是骤雨又如何?”
黑云压城,雨不大,却连绵不绝,整个兴安城笼着一层暗,只有几家灯火挑明一处,车驾继续向前,这一日终归是暗的。
断辰起身,看了眼阴沉的天,“宦海,你说这天是不是要变”
高宦海恭恭敬敬回到,“陛下,雨不大却连绵着不歇,陛下还去吗?”
“去”断辰起身,“小孩子玩闹,淋雨的人,他终归不是朕”
“逢安,没事的,指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哪怕是我们这般进了兴安城,该有的还是会有”纪清勉强安慰,他也是将门之后,他何尝不知道,邵状宁牵唇一笑,“无妨,我失落一下便算了”
房轻舟背着大刀,纪清先行撑起纸伞来,只是一时不知道该给谁撑着。
身后是随他们出生入死的大军,损伤不多,只是黑云压得没有人喘得过气——同宜城一战却又不同,那时的邵状宁意气风发,现在就算再强打起精神来,也没那日的潇洒半分恣意。
角楼忽然亮起来,灯火烧在夜里,邵状宁看清高楼上断辰的面容,一时有些不可思议。
房轻舟同纪清也一时间怔住,木头似的不得动弹。
厉声似刃破晓,刀尖挑月般撕破寂寥。
“恭迎大军回城!”
一声开头,万声应和,震得邵状宁眼眶生疼,落了泪。
他听得出来,那是断晚秋的声音,编钟般敲打着兴安,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直到震颤欲裂。
城门大开,暗到看不真切,断晚秋如月色杂糅也暗中,向邵状宁走来,他推开有人递来的纸伞,纪清也将手中的伞扔至一旁,他抹去邵状宁眼角盈泪,
“逢安,我们回城”
“回城!”
主帅令下,大军行进,凯旋回朝,帝王亲迎。
整个兴安城猛得亮起来,满城的天灯散开,收不回来,洪水般的庆贺涌来,根本避之不及。
“陛下,臣邵状宁已收复北疆二城”邵状宁皮甲向断辰复命,断辰笑着扶邵状宁起身,道一句“好,朕的大兴先有三将,如今青年多才俊,你邵状宁亦是大兴良将”
“臣叩谢陛下谬赞”邵状宁叩首时,鼻头却是一酸——娘,状宁如今是大将军了,是帝王亲迎的大将军……
断辰封赏四将,便取了断晚秋所书名号,四人一时名声大噪,邵状宁回城的排场,一时间十三城疯传,几乎要被评为第四景。
邵状宁同断晚秋回了府中,后院还亮着,自从莫小池随着邵皎月离开后,莫承江倒是也和谢冰多待在一块了些。
“王妃!”莫承江将手中天灯给了谢冰,急着迎了过去,“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承江可想你!”
“贫,继续贫”邵状宁笑着,“前些日子不是还去洛城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