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丙戌,钜鹿元公裴秀卒。
张华刘颂约我去酒馆饮酒,我推脱着说我年纪还小,但他们说是葡萄酒,不会喝醉的。
我一听是葡萄酒,便有了兴致。
这与他们行至半路,还没见酒馆的招牌,便嗅到路中飘逸着一股子面食的香气,我这刚吃完早饭没多久的人都觉着食欲大增。
刘颂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我偏头问道:“何事?”
刘颂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条街最近有个出了名的蒸饼摊,尤其是它的裂纹蒸饼堪称一绝。”
刘颂这么说,弄得我也想去试试所谓的裂纹蒸饼味道究竟如何。
刘颂道:“前几日我夫人还在念叨这蒸饼,今日撞上了正好买一些给她带回去。”
“你结婚了!”我震惊道。
“阿南不知?”刘颂比我还惊讶,“我难道看起来不像是有夫人的人!”
这年纪虽是到了,但这性子......已婚男士能这么潇洒的实在不多见呀。
“莫非......”我将视线从刘颂转到张华身上,“你也......”
张华勾起嘴角,玩笑般地向我作揖:“已成家。”
我心中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脸上却依旧。
我甩手念叨着:“好吧好吧,你们有家室的人都去买你们夫人爱吃的裂纹蒸饼吧,我自己去吃酒了。”我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前走去。
刘颂小步上前来:“你这小子还生气了,我们即使成家了也照样可以一同出来吃酒的,这事也不冲突,况且你家里人估计也给你张罗娶妻了吧。”
刘颂啧啧道,笑的十分狡猾。
想起方才张华的话,我有些赌气说道:“我才不需要夫人呢!”
刘颂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于是说道:“夫人好呀,你现在小所以不懂。”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那你这个有夫人的等会买蒸饼的时候顺便也给我捎一份呗。”
“这又何难。”刘颂说着,而后与我分道扬镳,往香气的源头寻去。
这刚走几步,这刘颂便又转过头来,向张华问道:“需要给你带一份吗?”
张华闻言,微笑的朝他点点头。
我跟着张华,绕过了小巷,而后站在一个木门前。
我抬头看了看这家酒馆的名字,皱着眉头念道:“酒......酒......与?”
好的,又成文盲了。
“酒藇。”身边的张华笑道。
“酒藇?”我偏头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是《诗经·小雅》伐木篇中的句子,‘伐木许许,酾酒有藇’,店家是说他们家的酒清冽甘甜。”张华说道。
“那便看有多好喝!”被这家酒馆的店名给摆了一道后,我仰头咋呼呼的一脚迈入店中。
入座后,张华便同上前迎接的店小二说道:“一壶葡萄酒和一壶乳酪。”
而这时跑去买裂纹蒸饼的刘颂也来了。
我望着他手中的三袋子糕点,便忍不住上前从他手中先抢来一份过来试吃。
我一把打开袋子,往里头看去。
开花馒头?
我抬头看向刘颂,以为这是他的恶作剧,真正的裂纹蒸饼应是被他藏起来了。但他却给我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好似想知道这裂纹蒸饼是否符合我的口味。
看样子是没有在开玩笑。
我默默的拿起所谓的裂纹蒸饼——又吃了一顿早餐。
“阿南,今日你提着的这个是何物?”刘颂问道。
闻言,我放下裂纹蒸饼,打开我方才一直提着的盒子,而后将盒子推到他们俩的眼前。
“这是.......”刘颂不确定的问道,“莫不是那吾璇室的紫粉?”
我点点头:“之前答应过要给张公送几盒胭脂的,但这事拖着拖着便忘记了,今日出门刚巧记得,便捎带上了,刚好可以送给婶婶做礼物。”
刘颂开玩笑道:“这紫粉可稀罕了,我愣是去排上了好一会都买不到,如今沾了阿南的光倒是拿了好几罐,怕是紫粉拿回去,我这刚买的裂纹蒸饼要黯然失色了。”
张华虽然没有刘颂这么能言善辩,但也是表达了番谢意。
我以为这紫粉的话题是要结束了,忽而刘颂抬起头来看向我。
我疑惑地偏着脑袋,不知他想说何话。
“阿南莫非是......”莫非什么?我寻思着这人说话怎么突然吞吞吐吐的。
“莫非是抄本中的那个路南!”
刘颂这话一处,便是社死现场。
我没承认,但这又是紫粉又是撞名的,刘颂便直接默认了我就是抄本里那人,于是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十分明显就是在憋笑。
我想到抄本里的内容,再想到方才自己说不需要夫人的言论,一时无言以对。
说起来这刘颂真不是个寻常人,平日里要研究律令,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了解市井八卦,甚至于连这些绝版抄本都找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