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走上楼梯的脚步一顿。

傅若年的语气十分平静，林琅的心却猛地一沉。

因为傅若年和她的到来，这间酒馆不营业，在某种程度上，这就算是……特权？

但林琅很讨厌特权，从小就是。

大学毕业之后，丁淼曾提议要找关系送她进私立学校当老师，也被她严辞拒绝。这种坚守形成的原因，要追溯到她小学的时候。五年级时，班里换了班主任，她的前桌因为开学的时候，家里送了班主任一个保温杯，就受到了班主任的偏袒。当时的她完全无法理解，一个保温杯居然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让班主任一直认为，前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

她被前桌带着一群女孩霸凌，被全班女生孤立，做什么事都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便找班主任“告状”。

然而，班主任当天在班会上批评了她，说她不团结同学，说她不友善——一个被所有人讨厌的人，要反思自己的错处。

她居然就因为这样一席话，真的怀疑自己是个被讨厌的人。于是，她这样承受了整整两年，导致升入初中之后，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跟同学相处。

直到很久以后，在大学校园和班里的一个同学重逢，才从那位同学口中得知原委：

所有霸凌和孤立的缘起，竟然因为前桌喜欢的男生喜欢她。

林琅觉得可笑，又实在觉得可悲。仅仅五年级的孩子，居然会嫉妒，会对身边的同学怀有如此大的恶意，而班主任，竟也成了霸凌的一部分。

但仅仅这一件事，并不足以让她对特权深恶痛绝。

高中三年，她同桌的成绩都名列前茅，是市三好的不二人选，可班主任来宣布的时候，市三好的名额却花落班主任最喜欢的课代表。

更令人发指的，是课代表并不满足评选要求，是班主任暗箱操作，生生把这个名额给了她。

如果只是一个虚名，林琅不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而市三好生，在她高考的年份，还可以加十分的高考成绩。

老师们总是喜欢夸夸其谈，一分一操场人，那十分，就是十个人大附、北大附。

林琅的同桌因为高考失利选择出国，却因在国外患病，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客死他乡。去同桌葬礼的时候，林琅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班主任。

她在想，如果市三好生的名额给了同桌，加上那十分，这个优秀的女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出国，不出国，就不会出事……

她想在班主任脸上看到一丝愧疚。

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班主任继续教书育人，课代表上了理想的学校，其他同学也都各奔前程。

但那个和她传纸条、说悄悄话的同桌，那个能共喝一杯水、同吃一碗饭的朋友，永远不在了。

所以她讨厌特权，深恶痛绝，连看到言情小说里的类似情节都令她异常反感。

傅若年注意到林琅的异常，问道：

“怎么了？”

林琅摇摇头，她想和傅若年说换一家店，却始终难以启齿。

“是有什么事没处理吗？”

傅若年还在追问，林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她一下就想起小学那段时光，想起同桌的脸，继而无法控制地眼眶发酸。

“我们……”她试探着开口，抬眼看向傅若年，“可以换一家店吗？让你朋友正常做生意吧。”

林琅是笑着问，傅若年却能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一丝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