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山塌了。

边囿暗暗期待佘山的塌陷最好能砸死或者压死佘彧，但迟迟没等到GM的播报，于是众人便知道，后半夜或许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拿着。”

高斯扔来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裹，边囿接过来，闻到了鱼腥草的味道，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任务支线曾要他们自己制作驱蛇香囊，因为佘尔给的香囊只能支撑2-3天，今天是第四天，佘尔的香囊已经没用了。

边囿：“谢谢。”

接过香囊，边囿始终认为有香囊和没香囊区别不大，佘尔和乔娜都有香囊，不也还是照样被蛇卵寄生了吗？

高斯瞧出他心里所想，“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我完成了任务，在副本结算的时候，能多拿点积分就是好的。”

边囿：“……”

也对哦，副本进行到现在，他都快忘了这些任务了。

该说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高级玩家的洞察力和纵观全局的控场能力，的确和他这样的萌新玩家不是一个level。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黎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抵达。

凌晨1点，昏迷的乔娜、白小小陆续清醒，只有闻初一仍闭着眼睛。

边囿担心地守在闻初一身旁，他害怕对方就这么睡过去，他们就会少一个强大的战力。

1点12分，老楼外，一道影子跌跌撞撞飘来，高斯等人警戒，却发现那道影子竟然是沐微雨。

沐微雨捂着头疼不已的脑袋，向众人解释了自己从外面回来的原因。

乔娜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你身上都是伤，我给你治一下。”

沐微雨顿了顿，见乔娜神智清明，又看了眼边囿，在边囿点头表示乔娜体内的寄生蛇已经祛除后，沐微雨没有推脱：“那就谢谢乔娜姐了。”

除了赚大钱，玩家们都聚集在老楼，这意味着，副本还没结束。

在最后的大战开始之前，他们必须要养精蓄锐，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

凌晨1点30分，边囿环顾四周：“起雾了。”

如丝如缕的薄薄雾气凭空而起，看似缓慢从远方飘来，实际很快就将整栋老楼包裹缠绕，铺天盖地的诡雾隔绝了视线，边囿看不见老楼外有什么，只能靠听。

几乎是雾气四起的瞬间，周遭便响起了不绝于耳的“丝丝”声，此起彼伏的蛇鸣徘徊在四周，或近或远，仿佛随时会从四面八方扑上来，将它们的猎物蚕食殆尽。

“来了。”高斯神情紧绷，“柚子你和W，还有微雨去里面，不要出来！”

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还会添乱，边囿咬紧下颌，颔首，“我明白了。”而后，和沐微雨一人架起闻初一的一条胳膊，三人退到堂屋里面，回首的时候，高斯四人的身影瞬间被雾气吞噬。

这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战术。

副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破坏祭典、保护新娘，祭典已经结束，那么只剩下“保护新娘”这一条，所以，众人一致认为，边囿不能再直面佘彧，一旦边囿再次被佘彧捉住，那么，所有人的任务都会失败。

保护边囿是第一位。

然而被保护的当事人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短暂地在副本中成为同一战线的队友，其实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他竭尽全力。

边囿甚至产生过阴暗的想法。

如果高斯等人为了自保将他交出去的场面，在面对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战胜的对象面前，以高斯的个性，应该会选择舍小保大，舍弃他一人，保住其余所有人，这样虽然不能完成任务，但是起码能苟到副本最后一秒，损失的不过是边囿一个人的存活积分。

闻初一也说，副本里的玩家不是队友，不能尽信，而高斯实际上曾把他们当过一次弃子。

他真的能信任高斯的“保护”么？

沐微雨关了堂屋正门和两扇侧门后，回到边囿身边，同他一起守着闻初一。

边囿看着男生沉睡的面容，睡着的闻初一褪去了素日里的疏冷与嘲讽，轮廓看着竟然很柔软，边囿闷闷不乐地掐了把闻初一的脸蛋。

唔，软的。

沐微雨静静看着，忽然道：“你们感情真好。”

边囿：“？”

“我们是死对头，谢谢。”

看着男孩儿一脸正色地纠正，沐微雨没忍住翘起嘴角，“但是我遇到你们的上一个副本，他为了救你几乎把画廊里的所有虫子都杀掉了。”

边囿：“那也不一定是为了救我，万一他是为了通关拿MVP呢？”

沐微雨在边囿身旁坐下，“有可能吧。”

边囿看着沐微雨，就想起了玩家论坛上那几十个求助帖，“你找到你哥哥了吗？”

沐微雨环抱双膝，下巴枕在膝盖上，神情哀伤，“没有。”

边囿被对方的悲伤传染，“我哥也不见了。”

沐微雨顿时抬起头，“你也？”

“我跟你的情况有点不一样，我不确定我哥有没有进入游戏，只不过是某一天办完事回家，却发现有关哥哥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消失，周围人……就连父亲也忘记了哥哥的存在。”

有的话，面对最亲的人说不出口，或许只有在面对有同样遭遇的人面前，才能敞开心扉。边囿舒了口气，“周围所有人都说我没有哥哥，我找不到哥哥存在过的证明，不由怀疑，难道哥哥真的是我臆想出来的？”

难过是会传染的，沐微雨正想安慰边囿，耳朵蓦地捕捉到一声“丝丝”。

沐微雨立刻站直身体，抬腿一踩长凳边缘，长凳直立而起，挡在身前，也挡住了一条飞扑而来的毒蛇。

边囿赫然，“快看门缝！”

老楼很久了，年久失修、设施落后，门板下面有不小的缝隙。此时，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丝丝丝丝……”

沐微雨瞬间反应过来，高斯他们失败了。

沐微雨对边囿道：“你快跑！从侧门走！”

边囿拽着闻初一的胳膊把人背到身上，“那你呢！？”

沐微雨手握长凳，将凳子当成棍棒般挥舞得虎虎生威，风声猎猎，替他们挡下数之不尽的毒蛇。

沐微雨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边囿还傻站在原地，有条蛇竟然趴在窗缝，蓄势待发，沐微雨瞳孔猛缩，捞起桌上的瓷碗砸向窗缝。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蛇被吓得往后一缩，掉了下来，沐微雨还未松口气，忽然听到边囿紧张地：“沐微雨！你背后！”

沐微雨再要回头已然来不及，尖锐的毒牙已经刺穿她后颈的皮肤，毒素注入。

模糊的视野里，是边囿朝她跑来的身影。

沐微雨张了张口，从喉咙里挤出生硬的字眼：“跑……啊、快……跑……”

下一秒，边囿的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