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开始后,神情呆滞的寨民捧着一盘盘比脸还干净的菜盘放上桌,另一批寨民则充作参加婚宴的客人,拿起筷子,在空空如也的盘子上夹来夹去,张开嘴,将筷子送入口中咀嚼。
场景好似一出默剧,现场只有一名观众。
白小小坐在寨民中间,眼观鼻、鼻观心,入乡随俗地拿起筷子,如周围人一样,开始在空盘子上“夹菜”。
“W到底在干什么?”白小小目光紧盯着远处的洞房,不是说好直接冲关底BOSS吗?上轿后非但一言不发,竟然还顺势和BOSS结了个婚?
难道W是想趁着洞房花烛之时单挑BOSS?
“啧。”
失策了。
女孩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不过,让闻初一和BOSS先斗法也不错,等双方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再上去补人头。
游戏中的斩杀只算最后一击。
许多玩家辛苦大半个副本,结果为他人做嫁衣的情况屡见不鲜。
白小小一秒之内切换了无数个表情,仿佛身体内有多重人格似的。
“饭菜还合口味吗?”
在场众人,除了白小小这名玩家,便只有蛇咜还维持着正常人的模样。
白小小微笑应和:“挺好的。”
“那就好。贵客慢用。”蛇咜负责今晚婚礼的所有流程,问完话便不知所踪。
白小小百无聊赖地扫视四周,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那人似乎,还背着一个人。
白小小的眉一点点拧起,望向洞房的目光带上一点探究。
白小小几乎可以确定。
W那边发生了意外。
*
洞房花烛,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喜烛燃烧的微末响动。
在那摇曳的氤氲光线中,一道人影沉默地坐在床边,脊背挺直,保持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正是边囿。
数分钟前,边囿被人引到了这个房间,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进出,也听不到外面的情况,边囿心里焦急,他知道白小小就在附近,却始终无法和对方取得联系。
“吱——”
耳朵捕捉到门开了又关的声响,边囿心生警惕,紧接着跟前拂过一阵风,微微吹起盖头,视线中红色的暗影悄然靠近。
有人来了,此刻就站在他跟前。
根据对方穿的服饰,边囿猜测这人应该就是新郎。
“囿囿。”
新郎的声音听起来莫名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边囿在记忆之中搜刮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和这道声音对上的脸。
不过新郎既然这么叫他,那肯定是知道这个壳子里的灵魂是他边囿,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是否说明,他此刻的异状是新郎在捣鬼?
“囿囿,我把你的身体带来了。”
果然是他搞的鬼!
边囿恨得牙痒痒,可是却不能做什么。
“囿囿,你现在在别人的壳子里,我先把你换回来。”
“我可不想掀旁人的盖头。”
边囿:“……”
还想掀盖头,边囿恨恨磨牙,等他拿回自己的身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新郎的头盖骨!
新郎修长的手伸到边囿眼皮子底下比划,忽的一顿,笑道:“囿囿,你是不是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对付我?”
边囿:“……”
“囿囿你真可爱。”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
清脆的一声响指,边囿眼前骤然一黑,紧接着睁开眼,他能动了!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边囿差点喜极而泣。
“囿囿。”
如果没有这个烦人的新郎的话。
刚刚那短短几分钟里,边囿已经酝酿了成千上百句脏话,就等着此刻倾泻。
谁料一抬头,对上一双非人的橙黄蛇瞳,一切脏话都烟消云散。
“你、”边囿动了动嘴唇,咕哝一声,喉结滚动,“你是个什么东西?”
被边囿唤作什么东西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庞,黑色长发被一根玉簪挽起,五官如描如画,长眉飞扬,眉尾有两道云卷似的弯,眼型似柳叶狭长,哪怕不笑的时候也弯弯的。
男人的山根挺立,鼻尖微翘,鼻侧有一枚暗红色小痣。他的唇色极淡,两颗尖尖的牙齿藏不住似的,从唇缝中探出。
男人穿着大红喜袍,上半身与寻常人无异,下半身却被粗硕的蛇尾代替。
闻言,美人蛇薄唇勾起,露出一个稍显妖异的笑容。
“我是,什么东西?”
美人蛇咂摸着这几个字,细嚼慢咽一般,每个字在舌尖滚过,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意。
“看来囿囿又忘了。这倒是我的错,饮下我的血,的确会造成记忆损伤。不过我会帮囿囿想起来的。”
边囿的眉一点一点拧了起来。
这只怪物在说什么?
他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边囿警惕的模样像一只机敏的蓝眼小猫,美人蛇勾唇一笑,俯身欺近,妖异的竖瞳绽放出诡异的光芒。边囿吓得后退两步,却被美人蛇钳制住双臂,退无可退。
美人蛇:“囿囿,看着我的眼睛。”
边囿猛地闭眼。
不听、不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美人蛇的蛊惑。
“囿囿你真的——”耳畔传来美人蛇喟叹般的称赞,“好可爱。”
话音未落,边囿耳根一凉,冰冷的软物轻轻滑过小巧玲珑的耳垂。
边囿呼吸陡然加快,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前天在房间里蛊惑我的那个人!”
“嗯哼,不止呢。”
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边囿脸上浮起羞恼的红意,长长的眼睫颤动着,像几欲振翅的蝴蝶,薄红的眼角湿润,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囿囿再想想?”
美人蛇已经松开了对边囿双臂的钳制,转而捧住男孩柔嫩粉润的脸颊,眼皮半垂着,眷恋的目光描摹过男孩精致的眉眼。
明明已经松开了桎梏,但囿囿却不会逃跑,这幅被磨平了警惕心的模样,真的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