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里“嗡”地一声，秦正然感觉到一阵眩晕，顾良上前一步要扶住他，被他拒绝。

秦正然扶着墙，稳住自己的身形，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顾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终端递给他看。

终端上是两个视频，一个是新闻，另一个监控视频。

新闻视频中，一台高大的黑色机甲旁，不少研究人员在外围悬浮梯上测量、探查，配的文字是“开普勒星系尖端机甲——黑刃”。

另一个监控视频里是一名男子，他双目紧闭，整个人被束缚在一张病床之上，高清的监控里能看到他和谢明远极其相似的容颜，一个穿着科学院实验服的人走向他，俯下身查看他的状态，然后将什么液体推进了他手腕的血管中。

秦正然手脚冰凉。

周信已经被抓住了，而那个往他身体里送药的人，是云成星。

“联盟已经抓住了你说的那个人，”顾良说道，“但因为他和谢明远长相过于相似，所以没有公布。开普勒星系因为黑天鹅星系的事本来是被一边倒地同情，柳家也是被大面积谴责，谢明远靠着舆论暗地里组织了几场针对柳家和金蜜蜂的游行，但同时，他又将孔净颜和你塑造成被开普勒星系挟持、开普勒星系对你们不信任的舆论放到了星网上，因为孔净颜死得太壮烈了，于是星博逐渐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和阴谋论——”

秦正然的眼睛盯着那个监控中的人，一遍一遍地拉动进度条，让画面停留在能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间，然后才哑着声音说道：“他们觉得，是开普勒星系一开始就对联盟的诚意有所怀疑，所以要扣下孔净颜作为人质，甚至派黑刃伪装，想要渗透进联盟高层，恐怕他们所图甚大，想要为自己谋求超出联盟公民已有的那些福利？”

顾良点头：“差不多，政务大厦对这些基本默认，甚至模棱两可的暗示过一些是似而非的话，如今开普勒星系的联盟驻军和民众在虫洞中，也无人出来澄清，所以一部分人觉得，这次开普勒星系被袭击，就是开普勒星系民众的贪婪让他们自食恶果，开普勒星系和柳家，是狗咬狗、黑吃黑，唯一可敬、可怜的，就是孔净颜。”

秦正然闭了闭眼：“现在谢明远一定大张旗鼓地吹捧孔净颜，毕竟一个死人，影响不到什么。”

顾良说道：“他们给孔净颜开了一场盛大的追悼会，谢明远亲自出席。”

追悼会。

秦正然想起来五年前黑天鹅星系后的那场追悼会。

谁会以“遗属”的身份出席孔净颜的追悼会呢？风口浪尖的柳家吗？

当然不可能。

他们恨孔净颜还来不及。

大概孔净颜在柳家眼里是不合格的金蜜蜂吧，在他们眼里，他们给了他生命和能记入人类史册的荣耀，还有金蜜蜂优渥的生活，但他却没有乖乖成为柳辛元的垫脚石，反而害柳辛元走上极端的路，甚至就连最后柳辛元的报仇，他都要插手阻止。

秦正然想起他曾经在开普勒星系和自己说过的——

“能死在这里也不错，我听说古地球有个传说，人死后是要转世的，如果我死在这里，那么是不是就能转世成这里的人了？”

他又想到孔净颜临终前给自己发的消息，那句话里不止是对他的期许，更多的是一种践行信念的释然。

“谢明远应该还放出了其他的消息吧？”秦正然将终端还给顾良，“关于我的？”

周信看起来虽然被缚在床上，但是云成星还在检查着他的身体，并没有慌张的模样。

秦正然并没有告诉顾良云成星就是他们的内应，但既然周信和云成星在一起，那么周信的性命应该是有保障的。

顾良收起终端，说道，“那个云成星，是你们的人？”

这是秦正然他们最后的底牌，他有些犹豫，顾良一眼便看了出来。

他少见地笑了一下，是一种无奈的苦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在我说要帮助你后，你却偷偷离开；在我追来后，又拒绝了我的邀请；我从没有追问过你们想在联盟联系的人是谁，如今不过是猜了一下，你就露出这样的表情。”

秦正然愣了一瞬，他刚想解释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接着愧疚感便翻涌起来。

是顾良把他救了出来，冒着风险将他带来这里，顾良毫不掩饰自己是帝国人、甚至是现在帝国掌权者的身份，可现在他却对顾良有所防备。

“然然，”顾良认真地说道，“我不是谢明远，所以你不用怕我因为喜欢你而像他那样将你强行留下。”

秦正然怔怔地看着他，顾良当着他的面，说出了“喜欢”。

“你……”他嗫嚅着，“你知道了……”